垂涎(58)
视线模糊,眼前白皙漂亮的脸也逐渐黯淡,花咏张开嘴好像说了一句什么,但盛少游没能听清,周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他感到自己正在失去意识。
咔嚓——
后方的墙壁陡然裂开。
固定鹿首的金属环扣因剧烈震动松脱,鹿首整个歪到了一边,鹿角勾住金属环,把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固定扣扯得彻底脱了出来!
震动中,那枚硕大的鹿首再也不受控制,忽然往下砸。
腾——
盛少游余光瞥见有个巨大的黑影兜头往下罩,却分身乏术,实在无力避开。那颗鹿脑袋虽只是个装饰品,但用料夯实,少说也有十几公斤,劈头盖脸,砸中要害那也是要命的事。
砰!咚——
盛少游下意识地双眼紧闭,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再睁眼时,那枚鹿首已四分五裂地躺在了几米外的地板上,半只鹿眼咕噜噜地滚到脚边,仿似控诉着身体已被某种凶残野兽的利爪,开膛破肚。
盛少游来不及心惊,也没余力多想,在黑暗将意识团团围困前,他蓦地一抬头。
——那名一直被他死死护在怀中的Omega,伸出细细的一截手腕,纤薄的手掌越过他,按上重达数百公斤的柜体。
盛少游的背上骤然一轻,紧绷的肌肉失去了重压顿时舒展开来,但弯曲的膝盖来不及调整,他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前扑。
一直缩在他怀里的花咏微微皱起眉,好像被他满脸是血的样子触怒,素白的脸上涌现出空前的怒气与阴沉。
他搂住向前扑的盛少游,牢牢抱着他的腰,使他得以避免因为摔倒再次受伤。搂住腰的手臂很细,胸膛很薄,但怀抱却意外非常宽阔可靠。
花咏一手抱着软倒的盛少游,另一只手轻轻地抬起来,面无表情地将那该死的沉重柜子“啪——”地一下推直靠墙,巨大的力道将簌簌发抖的墙壁砸出一个凹陷的大坑,重量可怖的书柜被这一下钉牢,柜体死死卡在砖瓦的缝隙中,一晃不晃。
危机解除,盛少游的眼睛一下子失焦,他缓缓闭上眼,意识也滑入无尽的黑暗中。
第40章
——嘶。
雪白细腻的手背被坚硬的鹿角划破了,殷红的血流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花咏抬起手掌放到唇边舔了舔,血腥味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盛少游闭着眼,彻底坠入丧失意识的深渊里,但紧锁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他的肩膀被柜子磨破了皮,淤青红肿得厉害,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花咏阴着脸,手臂穿过他的大腿,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一贯弱不禁风的青年轻松地直起身体,抱着心爱的Alpha脚步轻盈地往门外走。
震感逐渐减弱了一些,在轻微抖动的地板上,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走到书房门口,才发现没有空余的手可以开门。
砰——!
耐心耗尽,长相秀丽的青年索性抬起腿,一脚踹飞了传说中全世界最具防盗性能的定制门。
他的耐心一贯算不上好,更何况,盛少游额头的伤口看起来有些严重,血一直没止,花咏的表情因此变得很坏。
在P国,仅凭这阴冷的脸色,也能吓死一打的优级Alpha。
书房外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客厅的水晶吊灯砸了下来,玻璃碎屑散落一地,更糟的是,大门的门框被坍塌的墙壁压得变了形,防盗门特殊的防毁设计使得这扇门根本无法从里面打开。
腾——咚——腾、腾——
花咏连踹了几脚,它却仍旧尽职地伫立在门洞中。厚实的门板仿若遭受了一连串炮弹袭击,变形坑洼,却纹丝不动。
花咏抿了抿嘴唇,弯腰把盛少游放到门和墙壁形成的夹角处。
——那是余震发生时,相对安全的黄金三角空间。
他抬起手,拧了拧扭曲的门把手,坚固的金属把手像块柔软的橡皮泥,轻轻一扭就拽了下来。
这款防盗门的设计灵感源自古代的榫卯结构,门框连通整栋房子的承重,坚固无比,只有解除关窍才能顺利拆除。
花咏把门把手扔到地上,手指摩挲着门框熟悉结构,没多久他就弄清了构造,手指轻轻一动就把需要专业工具才能拧下来的铁条一一抽出来。解决完铁条,又按了按把手原位的孔洞,成功地把整个门锁都毁完了。——这大概是史上最粗暴的开锁方案,他徒手就把号称“盗圣”来了也会傻眼的锁给拆了。
花咏面无表情地伸出两根手指贴住门,轻轻地向外一推。
“轰——”沉重的铁门像个轰然瘫倒的庞然大物,跌落时扬起无数飞尘和泥土。
他转过身,想要把昏睡中的Alpha抱出去,却不料门上方的横梁连着碎裂的天花板猝然下坠,朝着昏迷的盛少游压去。
花咏的瞳孔狠狠地一缩,飞身扑过去。
啪、砰——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无数碎砖石雨点般“扑扑”打在身上。
万幸!
断裂的梁柱没能砸中失去意识的盛少游。
花咏微微地勾了勾嘴角,悬着的心轻轻地放下来。但脸色却丝毫没有好转。——整个断裂面都狠狠砸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弓起背努力和盛少游保持着至少两拳的距离,以免压伤怀里昏睡的Alpha。
余震不断,花咏牢牢护着盛少游,自己便显得捉襟见肘。
压在他身上的残垣剧烈摇晃着,尖利的钢筋匕首一样。
花咏搂着陷入昏睡的盛少游,一时躲避不及,叫那裸着的钢筋“噗嗤”一下没入细腻白皙的皮肉里。
血点飞溅,以哭泣的节奏喷射而出。
他习惯性地把痛呼吞进嗓子里,嘴唇抖得如风中落叶。
肩膀处陡然添了贯穿伤,鲜红的血喷溅在门口浅色的墙上,触目惊心。花咏撑着墙壁,纤薄的背和张开的手臂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庇护三角区,把毫无知觉的Alpha护在身下。
他张着失色的嘴唇,急促地喘着气,因剧痛与大量失血,平滑的额头上集起密密麻麻的汗珠。
盛少游仍旧闭着眼,一动不动。花咏也没办法动,生怕一动,扎入他肩膀的钢筋就会穿透他的身体,扎伤他身底下的盛少游。
他咬了咬牙,腾出一只手,握住钢条狠狠地一用力,把穿透肩膀的那头生生地折断了。坚固的钢筋被巨大的握力握成了齑粉,尘土般“哗——”地从掌中泻下。
花咏呼出一口气,确定再也没有横插出的东西会戳伤盛少游,这才抖了抖肩。
哒哒哒。
肩上扛着的大片砖砾都被抖落下去,花咏用沾满滑腻鲜血的手掌护住盛少游的头,挺起背,用力地甩掉了压在自己背上的半扇天花板。
余震让整个房子坍了大半,刚凿出的那个出口被坍塌的碎砖堵得严严实实,只剩下花咏人为制造出的一小块三角空间,阳光从缝隙中稀疏地照进来,给这个狭窄的临时安全屋带来了微弱的光明。
花咏的肩膀疼得麻痹了,他缓缓地软下身体靠近盛少游,让那坚硬的金属锐器从身体里一点一点地退出去。
“盛先生,好疼啊。”他哑着嗓子同他的Alpha撒娇,嘴唇颤抖着碰着他的嘴唇,像吮着最天然、最上瘾的止痛剂。
他一贯不知道何为软弱,但碰上盛少游,连铁石心肠都柔软下来,遑论这一身铜皮铁骨。
以前不喊痛,是因为没人心疼,而弱小更是原罪,示弱只会遭来更多变本加厉的欺凌。
可现在,他有人疼了,为什么还要忍?
那根钢条终于拔了出去,修长的手指按住穿孔的伤处,没一会儿便血流的速度便明显减缓了。自分化后,花咏的愈合能力强到惊人,曾被沈文琅戏称为哪怕失去半个心脏,也能慢慢长出来的怪物。
但盛少游的情况却不容乐观。那一晚,本不该用于承受撕咬的Alpha腺体被锋利的犬齿咬穿,临时标记信息素的强势注入,使得天生的强者变得格外脆弱。
为了扛住那组该死的柜子,盛少游花掉了太多力气,消耗过大,本就正值脆弱期的腺体更是力竭。眼下,连跳动都变得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