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114)
老板正在气头上,说多错多。秘书处处长三缄其口,最终提了个最不容易出错的方案:“我看高秘书这阵子确实脸色不好,他也不是那种随意请假的人,要不,我让行政的同事去家里看看他?”
沈文琅眉头一皱:“他的脸色很不好吗?”
“是不太好,而且这阵子还瘦了许多。”秘书处处长说:“高秘书工作很拼命,每天几乎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说起这名下属,中年处长无比感慨,这个人像头只懂干活不辞辛苦的老黄牛,再怎么加班,也从不见他喊一个累字。
把自己忙成这样,老板不记他的好也就算了,卷得同事们也都苦不堪言,恨不得背地里扎小人,盼着他多病几天,好让办公室氛围稍微轻松一点。
经秘书处处长提醒,沈文琅回忆起高途的脸,怎么想怎么觉得他好像的确是一副缺乏血色,营养不良的样子。
心里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十分不舒服。
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连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都成问题?
真是个白痴。
站在逼仄的楼道口,抱臂的沈文琅一脸的不耐烦。门铃按了五分钟,室内却仍是悄然无声。
不会不在家吧?
难道,和那个贪欲的Omega出门游玩去了?
想到高途身上偶尔传来的浅浅Omega气味,沈文琅莫名暴躁,想也没想地伸出脚砰——地踹了一脚铁门。
铁皮门簌簌发抖,门从里面被拉开,老式防盗铁门后露出一张气色虚弱的脸。
“沈总?”高途惊讶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梦还没醒出现了幻觉。
“你就不能找个像样的地方住吗?”见到高途,沈文琅的心情好了一些,但脸色还是很臭:“我发你的薪水很少么?干嘛挑这种狗都不待的地方住?”
高途哑然失笑:“什么狗都不待啊。”他倒也想找个好一些的住处,但每个月光妹妹高昂的治疗费就够让他头疼了,更别谈偶尔还要应付好赌的父亲向他追要“赡养费”。
要不是沈文琅特别照顾,愿意每个月支付给他额外的房补,他连这个“狗都不待”的地方都租不起。
高途打开防盗门,“公司付给我的薪水很高,是我自己要用钱的地方比较多。不过,话说回来,您怎么会来这儿?”
“人事部给了我你的地址。”沈文琅说,“但这里根本停不了车,我走路进来的。”
“这不是适合您来的地方。”高途无奈地打开防盗门,“您稍等,我去换件衣服。”
“高途。”沈文琅叫住他:“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高途身后是一个面积很小的客厅,窗户也小,采光一般,但开着明亮的灯,打扫得很干净。
这间屋子和高途给人的感觉一样,并不豪华,但胜在实用,让人看了就觉得安心。
“抱歉。”高途充满歉意,但坚决地拒绝了他:“我家里不太方便。”
因为发热期而弄得一塌糊涂的卧室还没来得及打扫,只要沈文琅靠得足够近,一定能立马闻到他身上真实的、属于发热期Omega的气味。
高途不想赌,他输不起。
遭到拒绝,沈文琅又莫名负起气来:“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不方便?”
高途一愣,垂下眼躲避Alpha充满探究的眼神,“我这几天不太舒服,所以没有整理,家里很乱,况且——”
“你和那个Omega同住?”
“什、什么?”
什么Omega?
高途疑惑地望向沈文琅,对方莫名的怒火让他觉得无所适从,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沈文琅说的那个“Omega”应该是他编造出的“Omega伴侣”。
为了可以顺利获得批假,且就算不慎沾染了Omega气味去上班也不会被发现破绽,高途向人事编造了一个万能的借口——“陪伴伴侣度过发热期”。
“那个Omega也和你住在一起吗?”见他不答,沈文琅追问。
本就不擅长说谎的高途脸一下涨得通红,慌忙地往后退了几步:“没有。”
“没有吗?”沈文琅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单单站在门口,他都能闻到一股温和的鼠尾草气息从高途身上传过来。
一想到这股淡淡的味道来自某个Omega,沈文琅心中一沉,脸色变得很差:“那你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啊?”高途慌乱地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的手背,脸涨得更红,慌乱地问:“有味道吗?”
沈文琅薅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屋内拉出门,牢牢钉在走廊的墙上,目光上下移动,打量高途涨红的脸和裸露在宽大T恤外的微凸锁骨。
高途瞪大眼睛望住沈文琅没什么表情的脸。表情迷茫受惊,像只被端了老巢、惊慌失措的呆兔子。
“请了十天假来陪伴发热期的伴侣,高途,你真贴心。”沈文琅无不讽刺地说:“以后出门记得洗干净,那个肮脏的Omega是有多缠人哪?留的味道这么重?”
高途心慌意乱,心狂跳,眼睛发红。他挣扎着试图把手从沈文琅手里抽出来,眉头紧锁道:“这、这是我自己的私事,好像不关您的事吧。”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激烈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沈文琅的手立马松了,“嗯,你和肮脏Omega的事,的确与我无关。”他的声调和眼神一样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高途,像看臭虫,挑着眉冷冷地说:“臭死了。如果两天后,你敢把这个味道带去我的办公室,就马上滚。”
......
第79章
这是高途今年内请的第二次假,距离他上一次请假,只过去半个月。
突如其来的发热期,叫他措手不及。
床单一整个都湿透了,浑身虚软,高热。由于信息素紊乱,他这次发热期的症状比之前那次更为严重。
在家里躺足三天后,高途才终于勉强打起精神,重新回到了公司。
止痛药和抑制剂混用的后遗症越发明显。身体很重,头脑也变得迟钝,本来就要拼尽全力才能跟上精英们步伐的高途更觉得吃力,捉襟见肘。
比起工作方面的困难,感情上的压力更让他感到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次休假后,沈文琅对他的态度更差了。如果说,沈文琅以前只是有些挑剔,那现在就简直是爱挑刺到了极点,甚至有鸡蛋里挑骨头的趋势。
更让高途感到难过的是,沈文琅对他嫌恶、冷漠得出奇。
“出去。”这是高途刚刚结束休假,重新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沈文琅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被评为江沪市最受欢迎单身汉的Alpha,头也不抬地对他说:“很臭。滚去洗干净再回来。”
高途的原生信息素气味基调是鼠尾草。
和花咏的兰花香气相比,清新的鼠尾草味道确实算不上惊艳。但绝对不到“臭”的地步。
被暗恋了十年的对象,如此毫不留情地嫌恶,高途心如刀绞。
他抿着嘴唇在门口愣站了好几秒,才重新找回力气,局促道歉后,缓缓地退出去。
高途一贯觉得自己很幸运。
学生时期,在他付不出学费就快要被迫辍学时,他幸运地碰到了捐助同校贫困优秀学生的沈文琅。
找工作时,又幸运地留在一个非常接近沈文琅的岗位。
前不久,当高途付不出妹妹高晴手术费,无法为她做择期手术时,他又幸运地获得了来自外部的帮助。——沈文琅默默帮他缴纳了全部手术费。
因此,尽管沈文琅嘴巴坏,个性也很恶劣。
但对高途来说,他仍旧是犹如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每当高途走投无路时,嘴硬心软的沈文琅总会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最开始高途喜欢他,只是因为他优秀亮眼,鹤立鸡群。沈文琅的闪耀让一向泯于众人的高途感到羡慕,不自觉就被深深吸引。
而那个时候,高途其实并不知道沈文琅就是那个慷慨帮助过他的“长腿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