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37)
但他还是那个花咏,是盛少游最爱的Omega。
这天晚上,盛少游没敢让花咏独自回房间,陪他一起留在了主卧。
花咏洗了很长时间的澡,担心的盛少游接连敲了两次浴室的门,他才裹着干净的新睡袍从浴室里出来,带着一身清爽潮湿的水汽,坐到床上。
哪怕刚洗完澡,花咏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血色,纸白的脸色衬得唇色更艳。
渐渐冷静下来的盛少游,心痛得很复杂。他是生来的少爷命,一向自诩很高,甚至看不上那些高档声色场所里,没被染指过的“鲜货”,嫌弃明码标价的身体脏,还曾戏称那些Omega不过是肮脏的“容器”罢了。
此刻,面对不知道当过多少次容器的花咏,盛少游口苦心慌,自己都说不准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半靠着坐到床上的花咏,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挣扎,抬起眼轻轻地看向他,清冷的眼神里有着认命的哀切,好像在劝他快点放弃。
那一眼,刀子一样,叫盛少游心口中刀。他不愧是盛少游心尖上的那个Omega,只用眼神便教他知道,想要盛少游快点放弃花咏的花咏自己其实并没有打消轻生的念头。
他决意是想死的。只要盛少游松口,他便会立马去做。
盛少游的心在油锅里煎熬着,烫得快要熟了。
心中填满了怜惜、痛苦、惶惑和自责......
感情复杂而强烈,支配着年轻的Alpha,他无法控制地凑上前,轻轻地吻住眼前这个可怜的、饱受璀璨的、好似连呼吸都变微弱的Omega。
花咏瑟缩了一下,然后机械地张开嘴,像是已被顺利地调教成一台温驯的、只会接纳欲望的机器。
这样纯熟的下意识反应,让盛少游心如刀割。
他更清楚意识到,真的有人替他征服了这朵曾经骄矜的兰花。
在盛少游睡不着的日夜里,那些没有姓名的陌生Alpha们,或许曾填满了他千百遍。
那晚,盛少游把花咏牢牢抱在怀里,却迟迟没能睡着。
他闭着眼睛熬更守夜,突然感到怀里的花咏动了动,声音很轻地问他:“盛先生,你是不是很需要有关基因剪刀应用技术的消息?”
第24章
盛少游一愣,睁开眼。
黑暗中,花咏的眼睛格外亮,却不是太阳般明媚活泼的亮法。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坠着阴云的夜空,两片乌云痛苦地摩擦着,擦出明亮的、一闪而过的电光。
花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神色和求生欲一样淡泊,淡得让人心慌。纤薄的手掌柔顺安分地贴着盛少游的胸口,掌根温热,很软,却好似牢牢捏着盛少游逐渐加重的心跳。
花咏把脸贴到他的心口上,眼睛垂下去,“我拿到了一些关于基因剪刀应用层面的情报还有X控股的高管名单,都给你,好不好?”
不过一个月不见,花咏却好像已经成为一个笨拙的生意人。他直白地把自己有的和失去的都摊开,坦率地摊给盛少游看,告诉盛少游:我只剩这些了,你还要不要?
但盛少游并不是站在货摊前,同他讨价还价的顾客。
他半点都不想同花咏谈买卖。
对这朵摇摇欲坠的兰花,他只有要,从没想过不要。
他不敢想。
生怕一旦提及“不要”,花咏便立刻点头说“好”。
然后再也不回来。
盛少游不愿意想那些情报和名单,是花咏用什么换来的。
他不想去想。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更重要、更迫切的其他事情要谈。
比如,花咏究竟怎么样才能好起来,怎么样才能重新变得开心,会决定好好活下去,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沐着光,重新对盛少游露出害羞但充满朝气的笑。
盛少游想念他毫无心机的笑脸,想念他的害羞。
“你要不要?”花咏又动了动,抬着头,想从盛少游的怀抱里挣脱,盛少游怕箍痛他,只好松开手。
花咏坐了起来,伸长手臂摸灯。
灯光大亮,把他细腻苍白的皮肤照得耀眼,清瘦但劲韧的腰线贴合地收束在罩着皮肤的真丝浴袍中,露在外面的胸口,雪白,像曝光过度的照片,让盛少游有花咏应该很快就能痊愈的错觉。——几个小时过去,他身上的那些可怕的印子好像已经变淡了一些。
迎着他的目光,花咏退了几步,赤着脚踩到地上。盛少游的眉头皱起来:“去哪儿?”他拉住花咏纤细的小臂,把他拽到跟前,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地把身体养好,别的事以后再说。
花咏点了点头,非常乖巧地爬上床,伸着手臂又关掉了灯。
盛少游回想花咏伸长手臂努力够灯时的样子,觉得他跟一个月前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更瘦了,话也更少,秀致的脸白得惊人。
但养胖一朵兰花,没什么难度,话少就多逗他说,不爱笑就给他多讲笑话。
花咏的笑点很低,从前,盛少游偶尔给他讲笑话,他听完会笑得喘不过气,弯着月牙一样的眼睛,笑到浑身打颤。
“有这么好笑吗?”
“嗯,盛先生认真说笑话的样子,太可爱了。”
盛少游有很多逗笑他的经验,不过隔了短短一个月,这些经验未必失灵。况且,盛少游学了那么多谈判沟通的技巧,逗一个过分沉默的Omega说话而已,一点都不难。
这么想着,他突然变得安心,闭着眼在幽幽的兰花香气里,慢慢地入了睡。
第二天一早,盛少游给花咏重新买了手机,办了卡。
拿到手机后不久,花咏给盛少游发了这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条微信。
在他失踪的日子里,盛少游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
之前有来有往的聊天记录被单方面的狂轰滥炸覆盖,长长的绿色文字条,条条石沉大海,每一次翻看,盛少游都会生出永别的悲恸。
盯着聊天框内久违的来信,盛少游的眼睛都有些发热,点开一看,发现是一个网盘链接,里面存了许多有关基因剪刀应用层面的信息,还都是HS集团从未对外披露过的核心机密。
X控股名单高管的名单很长,有中文也有英文,但无一例外,全都是Alpha。
盛少游的眼睛又模糊起来,他心口剧痛,忍不住闷哼了一记。
牙关紧紧地锁着,鼻子又酸又胀,望着这些千金难买的珍贵信息,盛少游被怒火与妒火团团围住,却偏偏不敢问花咏,这些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又是用什么换的?
但有了这些信息,盛放生物的基因剪刀应用技术确实进步飞快。
时间悄无声息地滑过,转眼到了九月,外头依旧暑气袭人,高悬的日头把院子里的花草都晒得恹恹的。
花咏站在窗边,垂眼看着颜色鲜妍的花圃,发着呆。
自从回来后,他再也没回HS上班,盛少游不让他单独出门,每次出门,如果盛少游没空陪,那他身后必定跟着一列壮硕的Beta保镖。
回来后的第三天,花咏跟着盛少游搬到了离原本公寓三十多分钟车程的一处别墅,这是盛少游的家。
搬家后不久,某天晚上,盛少游脸上挂着彩回来。
花咏站在玄关处,无声地望向他,澄澈的眼睛里溢满担忧,却咬着嘴唇不说话。
盛少游收到了他的关心,知道花咏正犹豫着,想问但又不敢。
他怕忍不住开口问了盛少游怎么弄成这样后,又要问他到底跟谁打了架,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听到那个他不愿听,也再没提起过的名字了。
而只要听到那个名字,花咏便不必再追问为什么,不必再问盛少游,“你为什么打他”。
因为他们都知道原因。
他们都记得那一场没人再提,两人都特地遗忘,假装没发生过的灾难。——但假装遗忘的本身,就是一种铭记。
“晚餐吃了吗?”盛少游走过去,捧住他的脸,用蹭破了的嘴唇吻他的脸颊。
花咏一下僵硬起来。
躲开脸,向后退:“吃过了。”
“吃了什么?”盛少游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远,眼神炽热但很温柔:“空调打得太低了吗?怎么手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