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18)
他的笨拙和漂亮一样显眼,这一天来敬酒的人格外的多。等到宴会结束,盛少游的脸色已经比沈文琅身上的西装还要黑。
见一旁的舒欣惴惴地看着他,盛少游的目光黏在花咏身上没有动,冷冷地说:“我一会儿有事,你自己回去。”
花咏喝出一脸茫然的红,水润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单纯到极致便更显出诱人。场上的Alpha们向沈文琅投去的眼神里包含着无数羡艳,他们中的多数都喝了酒,借着三分酒劲,打量花咏的目光便不免放肆浪荡起来。
这让盛少游比活吞了苍蝇还要恶心。
结束时,沈文琅带着花咏向众人告辞。盛少游站起来,跟在他们身后,沈文琅的人品他一百万个信不过,所以打算随便找个借口亲自送花咏回家。
谁料刚到门口,就被喝高了的新会长一把拉住,引荐给了一名年轻高大的Alpha:“常秘书,这位就是盛放生物的盛少游,盛总。”新会长是盛放的老朋友,见盛少游心不在焉地盯着门口,不由提点他,郑重地介绍道:“少游啊,这位是X控股的常屿,常秘书。”
X控股?常屿?那可是X控股现任当家的心腹。
盛少游回了神,目光从花咏踉跄蹒跚的背影上收回来,客套地朝常屿伸出手,“幸会啊,常秘书。”
常屿长了张严肃成熟的脸,轮廓分明,五官粗放,一脸冷淡地打量着盛少游,伸手同他轻轻地握了握,说:“久仰。”
客套寒暄,交换名片花了一些时间。等到盛少游结识完新贵,走出宴会厅时,花咏和沈文琅早已不见踪影。
坐进车里,盛少游显得有些焦躁。司机不敢问他怎么了,只问:“盛总,去哪儿?”
盛少游想了想,报了花咏公寓的地址。
车缓缓地开出去,盛少游耐着性子拨通了花咏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但一直没人接,心脏便在等待的音乐声中一点一点地缩紧了。盛少游感到一种奇怪的恐慌,却又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慌张些什么。
花咏是沈文琅的秘书,陪老板出席活动是他工作范畴内的事。
盛少游自己不也经常带着陈品明出现在社交场合吗?
那朵小兰花一向很有主见和骨气,他很会拒绝其他Alpha。沈文琅对他有恩,所以他才为他工作,但他甚至不常对沈文琅笑。他只会对盛少游一个人,展露出那种毫无防备与心机的笑。
是的,不用担心。
但沈文琅是个会在办公室性骚扰下属的王八蛋,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在对花咏上下其手。
花咏清醒时,的确会明确地说不,可他现在喝醉了,喝得目光迷离,用茫然的眼神毫不回避望着盛少游。
是的,整个后半场,喝多了的花咏都在不自觉地朝他看,这一点连沈文琅都察觉到了,所以才会在宴会中途冷着脸问:“花秘书,你是有什么事要和盛总说吗?一直看着人家,不如去敬杯酒。”
花咏的脸好像红了红,立马抓着酒杯站起来。
盛少游瞄了一眼他满当当的酒杯,说:“换果汁吧,我不想喝酒了。”
花咏的表情便又变得感激,脸好像更红了。
沈文琅阴阳怪气:“少游总真会疼人,能做你的Omega真是好福气,只可惜花秘书的运气一向很差,是不是啊,花咏?”
父母早亡,妹妹重病。这样的运气确实算不上好。
所以,小兰花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点头说:“是,沈总,我的运气一直不太好。”说着,他又用水汪汪的眼睛来看盛少游,小声地补充道:“不过,最近好像一切都好起来了,这大概就是否极泰来吧。”
这株兰花真的好漂亮,所有人都在看他,但他却只想看盛少游。好像满心满眼都是他。
盛少游被他盯了一晚上,又喝了点酒,等到宴会结束,甚至产生了花咏是不是正爱慕着他的错觉。
当然也可能并不是错觉。这朵小兰花会因为沈文琅的资助就和HS集团签长期工作合同,那爱上为他解决了燃眉之急,救了他妹妹命,还借地方给他住的盛少游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所以,哪怕沈文琅送他回家,也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出格的事。
花咏一定会拒绝他。
那朵兰花会对除了盛少游以外的所有Alpha和Beta,都坚定地说“不”。
可是,又有哪个起心动念的Alpha会听得进Omega说的“不”?搞不好还以为那是花咏在欲拒还迎......
想到这里,盛少游顿时有了刻不容缓的紧迫感,蓦地抬起眼,催司机:“到了没有?”
司机惊讶地望着他焦急的脸,答:“盛总,有点堵,还有三分钟。”
盛少游看了一眼导航,手指焦虑地在扶手上不断摩挲,三分钟很快过去,可他们夹在拥堵的车流中,还是一动不动。
“到了没有?”
“抱歉,盛总,前面好像出了事故,我们——哎,盛总!盛总!”
盛少游开了门,甩下车和司机,翻过路边的栅栏,在人行道上拔足狂奔。
距离目的地还有三百米。
司机一脸痴呆地看着本市最成功的青年才俊,仿佛瞬间化身为热血漫的主角,挽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袖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百米冲刺。
他这么着急,是要赶着去......拯救地球?
但那怎么可能呢?
按照司机对盛少游的了解,这个年轻的雇主是天塌了照样面无表情拿杆顶回去的个性。
到底是什么让他慌成这样?又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会让盛少游急得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下了车,在大冬天的马路上就那样跑着去?
第12章
别说司机,就连盛少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他头脑发热,一路跑到公寓楼下,却发现并没有公寓的门禁卡。
好在,值班的大堂管家认出他,立马给他刷卡开门。Beta管家忍住惊讶同盛少游打招呼:“盛先生,晚上好。”
盛少游喘息未平,冲他点了个头,问:“住在我家的那位先生回家了吗?”
“啊?”管家想了想,说:“哦,您说那位花先生对吗?回了。”
“一个人?”
“嗯,一个人。”管家说,“有辆车送他回来,不过已经走了,上楼的只有那位先生自己。”
花咏是住回家的,没有夜不归宿。
沈文琅带着他出席私人宴会又怎么样呢?场面上的事情结束后,那朵兰花倦鸟归林,还不是要回到他盛少游的地盘。
因奔跑而狂跳的心安分了一些。
脑热的冲动褪去,盛少游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懊恼。他怀疑自己根本就是疯了。因为担心一个连吻都没接过的Omega,居然大半夜地穿着单衣在寒风里跑了一路。
难道饼干吃多了,幼稚的字条收多了,就真得会变成小学生?
大堂管家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主动地问:“那位先生好像喝醉了,不一定能给您开门,盛先生要上去吗?我给您刷卡。”
“不必了。”盛少游说,“你去忙吧,谢谢。”
他转过身,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印证了他愚蠢关心的大堂,但手机震动起来,是花咏。
“盛先生。”电话那头,他的口齿非常清晰,光听声音,根本听不出醉,只是语气飘忽显得嗓音格外空灵,“您给我打电话了吗?我手机调了静音,刚刚才看到。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盛少游说。他按了电梯下行键,想让司机到地库来接。
花咏那头有戛然而止水声。盛少游想象他已经洗完澡,吹干了头发,正坐在卧室的床上垂着眼跟自己打电话。冷却下来的大脑,好像又热起来,但理智尚存,他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等电梯。
“盛先生。”那个兰花味的,让人白白为他操心的Omega又软着嗓子叫他。
“怎么了?”
“你下周一想吃什么口味的饼干?”他问。
盛少游不想吃饼干,但更不想让花咏知道他不爱吃,生怕这朵自尊心过高的兰花知道后,便失望地不会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