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54)
父亲理应比一个被弄脏的Omega重要。
盛先生这么聪明,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选择题都做不出来。
盛先生,往后,你要乖一点呀。
别再那么不开心了,要笑,要快乐。
我爱你。
但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配的上更好的。
祝你幸福。花咏」
管家望着素来骄傲的少主人盯着信,瞪大的眼睛慢慢变得通红。他像只濒死动物那样,急遽地喘息,低下头,把脸埋进手掌中,痛苦地逃避。
记忆里,这位家主自尊心很强。自儿童期后,就再也没在人前哭过。
盛放是个严父,作为被他选中的继承人,直到成年前,盛少游都没有一天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
他是未来的家主,是整个盛家预备役的顶梁柱,他必须果敢,坚强,战无不胜。
眼泪是软弱的象征。
盛放自己是个坚毅的Alpha,也决不允许自己引以为豪的S级Alpha继承人表现出丝毫的软弱。
盛少游不能哭,再痛,再委屈,他也从不被允许流眼泪。
可这一天,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再次弄丢了花咏,绝望得无以复加。
年轻的话事人痛苦低下头,捂住脸,哑着嗓子哭出了声。
像个失去了全世界孩子。
幸福?不会的,没有花咏,盛少游永远不会幸福了。
第37章
这天下午,沈文琅给盛放送来特效药。
小小的一盒药,价值逾千亿,却沉重得如以命换命。
盛少游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桌前,攥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打花咏的电话,但电话那头永远提示关机。
心口疼得发麻,他暂时不想见到盛放,便让陈品明去了一趟医院接药。
一小时后,陈品明打来电话,小心翼翼地问:“您不亲自来一趟吗?”
“我去干什么?”盛少游的嗓子很紧,哪怕假装醉心工作,痛苦仍源源不断地从心底冒出来。他抓着平板电脑坚硬的边框,哑声道:“我又不是医生。”
“可是......”陈品明犹豫着,“花先生也在。”
和慈的诊疗大厅非常宽敞,因价格昂贵,比起人满为患的公立医院,客不算多。
今天,住院部装修阔气的一楼大厅,一下涌进来了十几个黑衣人,个个神情肃穆。在一楼缴费处排队的病患家属们,好奇地朝他们张望,猜测是来了哪个大人物。
和慈是全江沪最好的私立医院,在此入住的政要名流,富商贵贾数不胜数,但大多低调,来趟医院还要带十几个保镖的着实不多。
盛少游带着人一路冲到电梯口,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弄死沈文琅抢回花咏。
陈品明给他通风报信:“盛总,花先生刚下去,去了地库,沈文琅在我不好跟。”
电梯慢吞吞地一层层下降,盛少游心里刀割火燎,干脆扭头去走步梯。他步子急,扯得腿根处酸痛到一塌糊涂,下半身的撕裂感更无法言喻,每一步都好像在上刑。
身旁的保镖瞧出他的异样,伸手来扶。
盛少游白着脸朝他摇了摇头。
沈文琅的座驾和他本人一样招摇,讨厌的很。银灰色的车身在地库的灯光下,亮得耀眼。
沈文琅穿了身笔挺的商务装,好像刚从哪个会场赶过来。而在他身边站着的,正是让盛少游戳心戳肺的花咏。
花咏穿得并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盛少游觉得他的背影很单薄。沈文琅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往车里推,花咏没有挣扎,但盛少游却觉得他是被强迫的,那微微弯起的腰,弓着的背,都在呼救。
“花咏。”盛少游叫他。
那背影一下子僵了,腰挺了挺,沈文琅按着他的力道好像加大了,他被迫地钻进车里,连头都没回。
车发动了,缓缓地驶出去。盛少游心口被人钻了个洞,红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保镖们瞄着他的脸色,堵在车前不肯让开。
司机犹疑地按了好几声喇叭,但都没人动。
不一会儿,车门开了,沈文琅走下来,扶着车门问盛少游:“盛大少爷,你想怎么样?”
“花咏呢?还给我。”
沈文琅笑了:“还?是你的吗?就让人还?”戏谑的眼神好像在说,那本就该是他沈文琅枕边的人。
盛少游冷着脸,下令:“把人带回来。”
保镖们旋即一拥而上,把另一面的车门也打开了。
但坐在车里的花咏没动,保镖顾忌这是盛少游心尖上的人,没有人敢伸手拉他。
沈文琅也不急,靠在门框上像个吃了定心丸的大爷,头都不带转一下,问坐在他车里的花咏:“你要跟他回去吗?”
花咏一动不动,透过沈文琅这边的门缝,盛少游只能看到他一线素白的侧脸。
“不要。”他说。
盛少游的心脏如同纸团,被这一句“不要”狠狠地揉起来。
他气急攻心,颈后被昨天那个畜生咬伤的腺体,火辣辣的疼,连不自觉放出的压迫信息素都带着血腥气。
过度的消耗让盛少游头晕目眩,口中腥甜。
沈文琅的脸突然重影,挑衅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喂——”你没事吧?
盛少游的面孔白得像褪色的旧纸,S级Alpha微弱的压迫信息素搀上血气,闻得同为S级的沈文琅胆战心惊。
妈的,要是他一不小心把盛少游气死了,那小疯子指不定要他填命!
“花咏,你下车,跟我走。”盛少游哑着嗓子,口吻强硬,不容拒绝。
沈文琅明明有一肚子能气死他的话,却都憋着不敢讲。
但此刻,他的沉默在盛少游眼里也等同于威胁施压,盛少游的脸色又更难看了一些。
“跟我走。”
沈文琅牌位一样杵着不动,盛少游忍不住伸手想要揍他。
但花咏动了动,细白的手指拉住沈文琅的衣角,低声下气地求他:“沈总,能不能让我和盛先生单独说几句话?”
能能能!你他妈快点去吧!
见沈文琅木着脸点了头,花咏这才敢动,扶着座位把手好像花了很多力气才勉强站起来。
盛少游收起已经攥起来的拳头,快步绕到门的另一边,伸手扶他,细长的手指很冰,拢在手心里,可怜得要人的命。
“怎么不多穿一点?”盛少游替他捂,“跟我走,回家。”
花咏抿着嘴唇,湿润着眼睛看他,手指痉挛似地在手掌里抽动了几下,轻声说:“我们去那边说,好不好?”
看他的态度,好像真的已经下定决心,拒绝跟盛少游回家。
盛少游心里发紧,怒火旁逸,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他欠着这娇嫩倔强的Omega一条命。
“为什么不肯回家?”
他们站到停车场的角落里,眼神交缠着。
花咏望着他,眼珠子几乎不转,却一点一点地变得潮湿,眼角红红的。
盛少游的心被他攥得疼,伸出手,擦他的眼角,掖他的眼泪:“你别哭啊。”以为要永别的心肝宝贝,就这么水汪汪地站在面前,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盛先生。”花咏的声音很轻,发抖,好似很想埋头在盛少游怀里痛快地哭一场,但又不敢,“我没哭。”他咬着嘴唇嘴硬。
“好,没哭。”盛少游擦掉他眼角的水渍,又来摸他的脸:“没哭就跟我回家,好不好?”
花咏惴惴不安地瞟向不远处的沈文琅,又摇头:“还是不了吧。”
“为什么?”盛少游牙关紧扣:“你别怕,如果是因为沈文琅,我现在就弄死他。”
花咏一下拽住他的手臂:“别。”犹豫着说:“你爸爸的那个药,一个月要用一瓶,他今天只送来一瓶。”
言下之意,为了下个月的药,他还是得跟着沈文琅回去,以身饲虎。
盛少游捏住花咏握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腕,把他拽到跟前,盯住他,残酷地问:“姓沈的有没有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