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29)
站在沈文琅的角度看,这个男人温吞木讷得过了头,虽然做事情努力上进,却总缺了一股变通的灵性。
不过高途的踏实稳重和不知变通的顽固,正是这个物欲横流、变化多端的世界里最缺少的那种珍贵。
这么多年以来,这个Beta永远站在沈文琅的身后,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论沈文琅看得到或看不到,他都好像永远在那儿,不远不近地跟着,永远不会离开。
尽管沈文琅从未承认,但这个Beta的存在的确让缺少安全感的沈文琅感到无比安心。
而这种安心是在几个月前开始变味的。在得知高途偶然请假是为了陪伴发热期的Omega伴侣后,沈文琅无端地暴躁了好几天。不仅再也没给过这个昔日同窗好脸色看,还减少了和他的私下接触。一想到这样一个迂讷迟钝的男人,宽阔的怀抱里曾躺着一个处于发热期的Omega,想到他笨拙但努力地抚慰Omega的样子,沈文琅对Omega的厌恶便达到了空前的顶峰。
平心而论,那天给花咏送U盾时,高途身上的Omega气味并不难闻,但沈文琅看到高途因沉浸情欲而通红的脸和虚软的脚步,莫名感到一阵气急,不可理喻的指责还没来得及经过大脑,就已脱口而出。
高途的脸一下变得惨白,却仍好脾气地立马道了歉,可这却也只让骂了他沈文琅更难受了一点而已。
回来上班后,沈文琅开始主动疏远高途。
他讨厌自己一看到他的脸,就想到他抱Omega的画面,然后不可抑制地觉得烦躁。
沈文琅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知不觉就太过依赖于高途。
把这个可恶的,会让他感到心脏酸麻不适的,宁愿请假从沈文琅身边离开,也要回去安抚Omega伴侣的温厚的Beta青年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
“有事吗?”一看到高途,沈文琅的眉头立刻皱起来,没什么好气地说:“没事不要杵在这儿当人形立牌,我请你来不是装饰办公室的。况且,你也没漂亮到可以当装饰品的份上吧,高秘书?”
高途知道自己不够漂亮,但陡然被沈文琅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心脏还是缩紧起来。
“抱、抱歉。”可他没有口若悬河的辩论才华,面对沈文琅更是说不出话,除了讷讷道歉什么也做不了。
沈文琅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嫌弃掩盖不住,这让本来就够自卑了的高途一下子更慌张,紧张地回想难道是自己今天忘了吃抑制剂药片,所以有味道?
不对啊,他早上明明已经吃过了,下一顿是在中午才对。
但他最近的信息素越来越不稳定,紊乱的症状越发明显。为了保险起见,高途还是小心地往后挪了一步,才说:“两小时前,盛放生物的盛少游盛总给您办公室的座机打了电话。”
沈文琅看着高途不动声色向后挪开一步,一副巴不得能离自己远点的样子,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又沉了沉,明知故问道:“盛少游打来干什么?”
“他没说。只说要您有空时告诉他,他就您的时间再打回来。”
沈文琅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盛少游不是一向傲得很吗,几天联系不上花咏就急成这样?看来,也没什么出息。”
“联系不上?”高途一愣:“花秘书不是休假去了吗?”
沈文琅冷冷瞥了他一眼,高途讪讪地住了口。
沈文琅不瞎,当然知道花咏长了副祸国殃民的皮囊,公司上下但凡见过他的Beta、Alpha都对这个花秘书很感兴趣,但见高途这么关心花咏,他还是不高兴,撇着嘴角问:“对啊,他不在你是不是也很想他?”
高途没想到沈文琅会这么问,更不知道该怎么答才不会触到老板的雷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挂念花秘书的人应该很多吧。”
妈的,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他妈的也想,只是排不上号?沈文琅的脸更黑了。
“沈总,盛总那里——”
“让他等着,急死最好。第一次见面张口就是三百五十亿,好像全世界的钱都是他们盛放印发的。那狗崽子狂得没边,早该有人收拾他了。”沈文琅冷冷地道:“不允许回电。以后再有他的电话,也都替我拒接。高途,你是我的秘书,不是盛少游的传声筒,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少给我没事找事做。”说着,高大俊美的S级Alpha甩下被莫名责难了一番的Beta秘书,咬着牙怒气腾腾地走了。
第20章
盛少游等了一整天,也没等到沈文琅那头的回电。他没回自己家,也不敢回公寓,坐在只剩下他和陈品明两人的办公室里白白地耗时间。
出于愧疚,陈品明义务加了好几天的班。但一切努力统统于事无补,大半个月过去,花咏依旧音讯全无。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个大活人竟能就这样凭空消失。陈品明深感不可思议的同时,不免也想起前几年圈内盛传的有关沈文琅的背景之说。
沈文琅并不是江沪本地人,他的母亲出生在江沪,十几岁时去了P国,后来嫁给了P国某个黑/&帮大佬,生下了沈文琅。
五年前,沈文琅只身来到江沪,自筹资金一手创办了此后闻名遐迩的HS集团。P国是个资本至上、黑/&帮横行的国度,而沈文琅与P国黑手党千丝万缕的联系,给花咏的失踪蒙上了一层不详的恐怖阴霾。
一个靠犯罪、走私军火攒到第一桶金的黑老大的儿子,要藏个大活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盛少游每天都在不同的想象和假设间,反复横跳。
花咏是个清高的Omega,他一定不会同意和沈文琅发生点什么!
可是......可是如果沈文琅强迫他呢?没有一个Omega可以逃过S级Alpha的信息素,哪怕他再不愿意,也只能屈服于本能,软着腿向他不爱的Alpha敞开身体。
可花咏早就心有所属,他喜欢的根本就是......
盛少游痛苦地抱住头,不愿意继续往下想。
盛少游是二代接班,自诩是合法的生意人,从没碰过沾血腥的钱,也一向鄙视那些靠残酷手段达成原始积累的黑恶势力。但这个时候却恨透了自己平日太过正经,关键时刻,竟连个能打听消息的渠道都没有。
就这么惴惴不安地等到天亮,也没等来沈文琅的回话。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陈品明先回了家。
等到九点半上班,陈秘书进到董事长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把一张拍卖会邀请券递给了他。
“盛总,这场拍卖会,听说沈文琅也会参加。”
这些日子以来,盛少游为了找到花咏,将许多不重要的社交局抛诸脑后。
听到沈文琅的名字,他疲惫地抬起头,接过入场券看了一眼。
这是一场由嘉德主办的非公开私人瓷器珍藏专场,时间就在这周末。
盛少游有日子没在社交场上露过面了。上周,李柏桥难得打通他一次电话,鬼哭狼嚎地骂他见色忘义,还怀疑他是不是陪着花咏偷偷去了哪个岛上排解发热期。
盛少游头疼欲裂,恨不得伸进电话里去缝他的嘴,别说共度发热期了,他现在连花咏到底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神经大条的李柏桥也听出他情绪不对,问下来才知道那石破天惊的美人竟然丢了。
这下连李柏桥也跟着魂不守舍了起来。
Omega不是衣服,丢了找回来洗一洗照样穿。想到Omega白净漂亮的脸,素白修长的脖子和纤细的手腕,李柏桥张着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问:“盛少游,你标记过他没有?”
永久标记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像盛少游这种S级的Alpha,但凡肯施舍一个临时标记,保那朵娇弱的小白兰十天半个月肯定没什么问题。
电话中,盛少游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李柏桥心绪动荡,催他:“少游,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盛少游用沙哑的嗓音艰难地说。
他从来不给任何Omega标记,况且花咏说过,临时的不行。但哪怕花咏再合他的心意,事关永久标记,盛少游也不免犹豫,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一心享受花咏的温暖和陪伴,却从未认真考虑过以后,更谈不上真的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