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下事[种田](89)
他要找个时候,偷偷告诉周淑云。
他不说,周淑云也能瞧出一些端倪。今天从王家回来的时候,路过那片坟山,陈氏的墓就在里面,连墓碑也没有,只竖着一块木牌。
经年风吹雨打,木牌上的文字已经模糊,排面都变的腐朽。吴老爹另娶了,这些年从没到坟前过一眼。
周淑云叹叹气,抓了一把果子带到坟前,也只有她还偶尔来扫扫墓,给烧点纸上三炷香。
“等忙完这段时间,还是去看看她,打听打听她夫家是什么状况,”不然真放心不下。
林榆点头,知道周淑云的态度了,这是想管管,至于能管多少,那就是量力而行。
谷子晒了一天,家家户户都能听见装仓的声音。黄澄澄的谷子哗啦啦倒进粮仓,看着粮仓被填满,这都是一年的口粮,心里便踏实了。
走在村里,走在田埂上,迎面遇见的人脸上都是笑。平时爱拌嘴的妇人夫郎,这会儿也能和和气气说几句话。
林榆出门回来一趟,手里不是多颗鸡蛋,就是多把红枣。逢人就拉着他的手说话,他给村里出的办法,粮食不仅保住了,还比往年都多。
贺尧川道:“我约好了马伯的车,明天早上吃完饭,就坐牛车往云溪县去。”
“跑一趟多钱?”周淑云怕太贵。
贺尧川没瞒她:“十文钱跑一趟,两架牛车就是二十文。”
周淑云咂咂舌,二十文,够买一斤猪肉吃了。赚钱不容易,花钱如流水,她心疼。
孙月华安慰她:“也难得去一次,这条路修的很好。出了村从赵家屯上路,半个时辰就能到呢。”
她和大山参与了修路,最清楚不过,接着道:“先不说云溪县的热闹,就只说路边,还有不少寺庙道观,那些马车轿子都停在外面,看着真气派。”
她逐渐开朗了一些,说话也生动轻巧,只略微描述,就让一家人想象出盛景,明天他们也能凑凑这份热闹了。
要去镇上,一家人都激动地睡不着。
躺在床上,林榆侧身靠在贺尧川怀里,现在夜里还是有些热,贺尧川正给他扇扇子。
“明天去了县里,我俩找机会打听打听行情。上次在乡里遇见陈老板,送的鸡蛋他收了。约好明天在县里碰头,县里花销贵是难免的,明天多带一些钱。”
“嗯,”贺尧川颔首沉吟,手掌搭在林榆腰间拍了拍,说道:“带一两足够,我几年前去过一次,知道县里的花销。明天到了看看情况,若是需要请客吃饭,一两也足矣。”
毕竟是第一次去,他俩没打算带鸡蛋和野鸡,县里不比乡下,各行各业都有规矩,坏了规矩生意就不好做,要先试试水。
商量好营生,又说了些别的事,有一句没一句聊天,林榆和贺尧川都困了,眼皮渐渐沉重。
浓重的夜色慢慢变白,周淑云和贺长德起的比鸡都早,正打开柜子挑衣裳。
“就别穿你那身补丁了,好歹是去县里,出门体面一点,”周淑云絮絮叨叨,去年给孩子他爹新做了一件夏衣,正好派上用场。
贺长德老实,周淑云说什么他都照做。穿上新衣打扮利索,约莫看出几分年轻时候的影子。
他和周淑云年轻时候模样都好,不然也不能生出两个俊朗的儿子。
絮絮叨叨完了,周淑云又把懒床的溪哥儿从床上拉起来,拍拍困哥儿的脸,“快别睡了,去了镇上给你买糖吃。你石头哥哥也去,他都不像你一样懒床。”
溪哥儿这才勉勉强强睁开一条缝。
与此同时,两个儿子的房间里忙忙碌碌。
林榆不需要挑衣裳,他的衣裳都是今年新做的,一身天青色薄衫,同色系腰带勾勒出轮廓和线条,周淑云的裁衣手艺很好,做的衣裳都好看。
他模样清雅,笑起来明媚又温和。背后的长发被木簪束起,发髻上,贺尧川给他别了一朵木花。
他会做些木雕活,闲暇时给林榆雕的,小小一朵秀气可爱,别在头发上更加好看。
把夫郎打扮的好看,贺尧川成就感十足。
他自己则随意一些,一身深蓝色衣裳,也幸亏是长的高大,模样也俊朗,硬是把一身素衣穿出了气势。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计划中午在县里下馆子。早上就没有多吃,一人一个馒头配水。
出门前再给鸡群和猫狗添好食水,请方花婶子帮忙看看家里鸡,方花婶子腿脚不利索就不去了,给六文钱两个鸡蛋,没有不乐意的。
锁好门,全家人都穿着新衣,喜气洋洋坐在牛车上往云溪县去。
第72章
路上人来人往, 络绎不绝的牛车骡车。说说笑笑之间,就到了云溪县。
这是林榆第一次逛县城,虽然比不上现代的高楼大厦, 却都是两三层的白墙黑瓦,街道两侧商铺林立, 酒旗在风中飘扬,扑面而来的古朴气息。
卖包子的小贩沿街叫卖,手拿野花的小姑娘一文卖一捆, 还有街口的杂耍马戏。百姓们围成一群看,兴致起来了哄声拍掌, 再洒几个铜板助兴。
周淑云咂咂舌:“镇上人就是不一样, 钱都能满街扔。”
她刚说完, 对面慢悠悠抬来一顶轿子。四个轿夫身高体壮, 小轿华美精致,轿子左右跟着女使仆人。
小轿慢悠悠停在珠宝阁外, 一双素手探出。
林榆遥遥看过去,那也是一个哥儿。生的好看极了, 肤白胜雪举止端庄, 一身鹅黄色秋衫, 身上佩戴各种首饰。
女使扶着他进珠宝阁, 老板殷切跑出来招呼,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双儿,养的十分好。
继续往前走, 看见门庭若市的酒楼,开在最热闹的街道,连早上客人都这么多。
前后都是人,难免挤来挤去。林榆被身后冲上来的小娃娃一撞, 忽然一下往旁边倒。贺尧川眼疾手快,拉着林榆的手扯进怀里。
一看就知道,他俩是夫夫。
旁边的行人见怪不怪,街上牵手的夫夫并不少,并不让人觉得羞赧。
林榆碰碰贺尧川手背,他俩并肩走着,渐渐十指紧扣,把彼此抓的牢牢的。
周淑云和孙月华走在前面,挽着手臂左看右看,镇上的东西对她俩来说都新奇,连街边卖糖葫芦的,也要多看两眼。
小溪被他娘拉着手,眼巴巴瞅糖葫芦,想提醒他娘,答应了给他卖糖吃,又不好说出口。
他也带了自己的小荷包,有二哥哥和榆哥哥给的工钱,还有零花钱,足足攒了三十文呢!
贺尧山和他爹走在一起,又两步跑到媳妇面前,“吃不吃,我买两串。”
孙月华有些犹豫,摇了摇头。手里的铜板不多,她不舍得花钱吃零嘴。
“来都来了,我买给你吃,也别怕花钱。”
没等贺尧山说完,林榆笑咪咪道:“大嫂别犹豫了,我也许久不吃糖葫芦,大川哥说的没错,好不容易来一趟。”
夫郎说想吃,贺尧川问都不问,直接拿着钱追上卖糖葫芦的老头。
“糖葫芦多钱一串?”
老头停下脚步,稻草棒上,满满当当都是,红彤彤一个看着很诱人。多是山楂做的,酸酸甜甜很大一颗。
“一串七文,要几串?”
每串都有七个,他们家正好七个人,能分的开。贺尧川拿出十四文给他,“两串就行。”
又补充一句:“挑大一点的。”
老人看他一眼,还真给挑了两串最大的,上面裹的蜜糖都是最多的。
贺尧川道了谢,回头在人群中寻找夫郎。
他家夫郎又不馋糖葫芦了,站在一个饼摊面前,馋的走不动路。饼摊人很多,软乎的肉饼油锅一煎,炸的金黄酥脆。
林榆眼巴巴看着,直勾勾的不想走。
“老板,买两张饼,帮忙切成块。”
贺尧川笑笑,伸手又掏出铜板。肉饼比糖葫芦还贵,要十文一个。两张饼分成七份,七个人能吃一小块。
林榆嘴上说着:“不买了不买了,太多吃不完。”
实际上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块饼,吃的腮帮鼓鼓的,笑咪咪抬头看贺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