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下事[种田](64)
他俩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出门打草,然后回来照看野鸡。
林榆扒在鸡窝旁偷偷看,他招招手,轻声喊贺尧川过来:“有一只蛋要破壳了,你看。”他极小声,怕惊吓了野鸡。
贺尧川站在林榆身旁,他也看见了。淡蓝色的蛋,和家鸡蛋个头差不多,周围一圈蛋壳已经破碎,就等小鸡仔自己出来。
这是家里第一只孵出来的小鸡,林榆和贺尧川比谁都紧张,一天三次去鸡窝旁边看。又怕小鸡被母鸡踩到,他俩提心吊胆的。
贺尧川有养鸡的经验,他道:“下午再来看一次,要是还没破壳,我们就将蛋拿出来,把小鸡仔取出来。”
有的鸡崽位置不正,身体压着头部出不来,如果不人为干预,只能憋死在蛋壳里。
林榆满眼担忧,捏着馒头站在鸡圈前,咬一口就看一眼,怕小鸡仔中道崩殂。
贺尧川看夫郎眼巴巴瞅着,不忍心把人拉回来。他把菜挑进碗里,走过去给林榆嘴里塞一口,道:“破壳需要时间,等会儿换我来看。”
这才第一只,以后只会更多,哪能天天这么看着。他俩养鸡,做好了承担风险的准备。
山间吹来凉风阵阵,俩人坐在大树绿荫下乘凉,树梢里的蝉声聒噪,连连不断叫着。林榆躺在竹椅上,用蒲扇扇风,扇着扇着困了,蒲扇搭在腿上眯了一小会儿。
贺尧川坐在旁边,侧身拿蒲扇给小夫郎继续扇扇。
周淑云出来看一眼,儿子儿夫郎都闲着。她也没什么事,带着溪哥儿坐在廊下绣手帕,溪哥儿年纪虽然小,但绣花这些以后都能用上,早学会是有好处的。
贺长德戴上草帽说一声:“昨天去田里看过,田里的水快晒干了,今年天气热,我问问村长什么时候开水车放水。”
他们家三亩秧子长的绿油油的,也是因为贺长德经常照料通沟,田里水足了秧苗才长的好。这可是一家人的口粮,周淑云放下针线篮子:“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清闲对于农家来说是不存在的,林榆浅睡片刻,被旺财一声声叫醒。旺财体型越来越大,整只狗扑上来,能把林榆扑地后腿半步。
它黑乎乎的前爪踩在林榆的鞋面上,留下两个狗爪印。调皮之后又狡黠地跑开,把正在打盹的花花叫起来,一狗一猫鬼鬼祟祟钻出门,又跑的没影了。
贺尧川从柴房出来,热风迎面而来,树荫落在他脸上,眉目在树荫下显得深邃浓黑。
他用竹扒给鸡圈扒粪。林榆搁下蒲扇,拿小铲子去搭把手。
他俩养的鸡多,每天的粪便也不少。别说一天,一晌午不清理,那味道都能飘到院子这边,人闻多了都想吐,还容易生病长虫。
铲完的粪倒进粪坑里沤肥。林榆把剩下的艾草挂出来,能驱散味道。天气太热,他热的话也不想说,拿起桌上的水碗咕噜咕噜喝。
面前什么东西忽然落下来,吱呀吱呀的枯燥声在耳边响起。林榆僵硬地低头看,一只硕大的黑糊糊的蝉落在他手背上。
“大川!”林榆碎了
贺尧川刚把鸡粪收拾完,猛然听见夫郎的惨叫。他扔下竹扒就跑过去,然后哭笑不得看着林榆。
林榆下意识甩手,把那只蝉甩了出去。贺尧川低身捏着蝉的翅膀放在手里,他见林榆害怕,忽然扬唇一笑,拿着蝉逼近林榆。
林榆是真的害怕,他惊恐地跑回廊下,抱着柱子咬着唇生气道:“你再来,我晚上不和你睡了!”
贺尧川顿时刹步,不和夫郎睡是不行的,他诚恳地知错了,道:“它不咬人,以前每年夏天村里人都会上山捉蝉蛹,新鲜的蝉蛹拿回家过油干煸,比肉还好吃。”
林榆咽了咽口水,依然四爪并用抱着柱子。
表情出卖了他,贺尧川最爱逗夫郎玩,他不依不饶继续道:“炸出来的蝉蛹酥脆干香,你若是爱吃辣,便用干辣椒炝炒,闲了还能当零嘴吃。”
林榆肚子咕噜一声,不由自主想象起这种滋味,片刻后他猛摇头,打消这可怕的食欲。
贺尧川不逗他了,笑着说:“这时节正是吃蝉蛹的时候,你若是想尝尝,今夜就带你上山抓,娘最会做这个菜了。”
刚说完,周淑云和贺长德就带着小溪从田里回来。刚出去溜一圈,小溪就晒黑了一点,说什么也不想出去了。
听儿子儿夫郎聊的开心,周淑云也好奇问,贺尧川说今夜带林榆上山捉蝉蛹,周淑云顿时乐了。
“是到了时节了,往年你大哥最爱吃这个,每年都央着我上山。今年大山和月华不在,倒忘了这回事。若想吃也简单,带上蜘网笼子,今夜就去山里逮。”
溪哥儿也馋馋的说:“石头哥哥家里也给他炸蝉蛹了,昨天刚吃完的。”
贺尧川看一眼道:“你的石头哥哥这次没给你带好吃的了?”
溪哥儿的小脸皱巴巴:“石头哥哥家里来亲戚吃完了。”他又乐呵呵笑起来:“不过这次换我给石头哥哥拿。”
贺尧川皮笑肉不笑,他家的乖弟弟,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臭小子。
抓蝉蛹不算干活,玩玩耍耍就能捉一小筐。贺尧川用自制的竹圈粘一层房梁上的蜘蛛网,可以用来粘蝉。
君哥儿和董老夫郎也过来约着一起捉蝉蛹,两家人打着火把上山。到了山上才发现,也有其他村民来抓,半边山坡照的亮堂堂的。
林榆好奇跟在贺尧川后面,他拉着贺尧川的手左看右看。白天落下的那只蝉被贺尧川关在蝈蝈笼里,林榆隔着笼子看了一下午,勉强打消对蝉的恐惧。
夜里不太看得清,他俩拿火把靠近树枝,才发现一只。贺尧川伸手一抓扔进篮子里,再抬头发现高处也有,他用自制的竹网去黏,轻松取下一个。
贺尧川放低了声音说:“有人爱吃成蝉,我和娘都不吃这个,若是遇见成蝉也能逮了卖。”
林榆最大的接受限度就是蝉蛹,那种已经长成虫的他无法接受。
但一听说能卖钱,林榆心动了,戳戳贺尧川:“你去抓。”
贺尧川点头,抓着林榆的手继续往前走。前面这一片都被其他村民捉过,只剩下两三只遗漏的,贺尧川也没放过。
他俩收获满满,见君哥儿和董老夫郎在前面,提着小篮子也收获不少。怀孕的夫郎妇人也能吃蝉蛹,君哥儿要忌口的东西多,唯有蝉蛹能吃,他早馋的流口水。
周淑云和贺长德往更深的林子里去抓,小溪无情下手,一抓一大把,他的小篮子里也堆了不少。但小溪不能吃辣,周淑云每年都给他清炒。
再往前就不去了,山里漆黑一片,火把燃的也差不多了。三个人调头往回走,路上遇见别家的,都各自拿着篮子比比,收获都很满。
今夜太晚,蝉蛹关在灶屋里放一晚。林榆和贺尧川洗洗上床,夏天的夜里比较安静,没有了聒噪的声音。
他俩把卧房的窗打开,凉凉的晚风吹进来,身下是农家自编的竹席,睡起来冰冰凉凉。贺尧川拿扇子给林榆扇风,手上动作慢慢停下来。
半夜林榆嫌热,迷迷糊糊推开贺尧川,睡了没一会儿,又被贺尧川黏黏糊糊抱在怀里,如此反复了五六次,林榆怀疑人生地坐起来。
他抬起脚尖猛踹贺尧川一脚,抱着小被子气愤地爬到另外一张床上,团了团继续睡。
第二天,林榆依然是从贺尧川怀里爬起来的。他瞪着两个黑眼圈看贺尧川,想不通贺尧川是怎么从那张床挪到这张床上来的。
他俩起了,见周淑云正在处理昨天捉的蝉蛹。早上锅里蒸了几个大馒头,周淑云往锅里倒油,处理好的蝉蛹滋啦一声下锅。
这东西和螺蛳粉臭豆腐很像,看着其貌不扬,入口却香辣干脆。昨天捉了很多,早上只炒了一小盘解解馋。
中午周淑云把剩下的全部炒了,贺尧川还陪贺长德喝了一小杯酒。这道菜下酒,连贺尧川这么克制的人,也多贪了两杯。
林榆一开始不敢吃,但他看见其他人都吃的很欢快。他也没忍住筷子,夹起一只尝试,像是瞬间打开味蕾,林榆吃了一个又一个。
第5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