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下事[种田](111)
把房间让给客人,天色已经暗淡。趁还能看清路,林榆和周淑云溪哥儿往外走。
张家一盏烛灯燃着,杜满满在油灯下一边绣手帕,一边坐等林榆。榆哥儿要跟他一起睡,他下午就兴奋。早上收到一条好看的发带,他也要绣手帕送榆哥儿。
周淑云也到了大房家,洗漱完跟吴慧坐在床上小声唠嗑。她俩说到孙家那几口人,各有各的评判。
林榆和贺尧川房内有两架床。杨氏跟孙月华一起睡,梅秋凤跟吴桂枝一起。
梅秋凤摸摸盖在身上的被褥,乖乖,里面可都是实打实的棉花。她把手伸出去,想摸两把棉花出来,发现被褥用线缝的很严实,扯都扯不开。
梅秋凤夜里白眼一翻,说什么贺家好日子来了,还不是把这点不值钱的东西当成宝贝似的,小家子气。
“弟妹别扯了,坏了要赔。”
黑夜里,吴桂枝清晰地冒出一句,杨氏的目光顿时看过来。
梅秋凤悻悻收回收,被发现又气又恼,翻身背对吴桂枝,无能小怒:”睡你的觉。“
第90章
一声鸡鸣破晓, 贺家灶房开始起灶烧热水,周淑云和林榆提前回来做饭,溪哥儿留在大堂叔家继续睡, 小娃娃觉多起不来。
孙家走前,也该让人吃好喝好。
“早食不用做太多, 一人一个糖水蛋,搓几颗糯米圆子够了。柜里剩半包,虽不多, 放锅里是个甜味。”周淑云低声道。
吃食上的商议不想让别人听见,也怕太大声吵醒孙家人。
如今家里日子好过起来, 红糖也能隔三岔五吃。可对于寻常人家来说, 红糖鸡蛋都是珍贵的。
林榆算算人头, 自家连同孙家, 一共十五人,小孩也算进去。他直接倒一整盆, 慢慢浇水搓糯米粉。
鸡蛋也得十五个,周淑云走到漆木柜面前, 用钥匙开锁, 里面全是肉和蛋。
平时漆木柜子不上锁, 家中谁馋了饿了, 只管拿去吃。这不是孙家二媳妇在, 周淑云始终不放心,少一颗蛋都是她的损失。
“娘, 用我和大川的野鸡蛋煮吧,我们攒的蛋多,也让杨婶她们尝尝滋味。”这几天陈老板没来,地窖里还剩六十二颗。
周淑云摆摆手, 凑过去低声道:“别人也就罢了,让他家老二媳妇瞧见我们有野鸡蛋不好,寻常鸡蛋够了。”
林榆顿时笑笑,他娘该大方的时候大方,该谨慎的时候也谨慎。
这是周淑云当家人的考量,林榆不多说什么,低头大力揉糯米丸子。
身后忽然一片阴影靠近,他没反应过来。贺尧川指尖沾一点面粉,往林榆鼻间抹开。
“别闹,”林榆笑着躲开,脸上被抹的白花花一片,像只花猫。
“昨夜睡的如何?孙家舅舅打呼噜没。”
贺尧川眼下淡淡青黑,俯身抱着林榆:“没你在,睡不好。”
他俩腻腻歪歪,也是灶屋没别人,耳鬓厮磨说了几句私话。外面来人了,贺尧川才若无其事放开林榆。
等孙家吃完饭,一家人把他们送到村口。又要和爹娘分开,孙月华有些不舍,眼泪说掉就掉。
贺尧山拿手帕给孙月华擦眼泪,哄着媳妇道:“再有一两月就过年,你怀了身子不能出远门,我出钱,包几架牛车,把你爹娘和哥嫂都接过来。”
包牛车不便宜,他身上有几两银子,花在家里人身上就都值了。
孙月华被他逗笑,望着娘家渐渐缩小的背影,挥挥手告别。
林榆没去送,他跟贺尧川留在家中喂鸡看家,冬日虽然不下蛋,鸡群还是得伺候好。剩余两只公鸡留着过年杀,被养的很肥。
锅里剩一碗红糖鸡蛋糯米丸子,溪哥儿从那边回来,揭开锅盖“哇一声”,小哥儿都爱吃甜,他舀一碗端回自己房里慢慢吃。
没吃两口,溪水哥儿瞪大眼睛,丸子啪嗒一声掉进碗里。
他跑出去:“榆哥哥,你看见我的竹蜻蜓没?二哥哥给我做的,挂在床头那个。”
林榆跟他进去看一眼,“许是你放在别处了?”
是吗?溪哥儿努力想想,竹蜻蜓他宝贝的很,村里小哥儿都喜欢他的竹蜻蜓,他舍不得拿出去弄坏,就一直挂在床头,从没挪动过。
“找不到了,我最喜欢那个竹蜻蜓了,”溪哥儿有些失落,连爱吃的红糖鸡蛋都没胃口,一张小脸可怜巴巴。
林榆想帮他一起找找。
贺尧川忽然走过来道:“丢就丢了,一会儿二哥上山砍竹子,你要多少做多少,分给雪哥儿他们玩。”
溪哥儿笑出小酒窝,雪哥儿他们都喜欢他的玩具,之前二哥哥只给他做了一个,他没舍得给出去。
离开后,贺尧川小声道:“昨天孙家小子进去过,不知是不是,人走都走了,无需让弟弟知道。”
林榆秒懂,他家弟弟这么单纯,还是别知道这些了。
随即又甜甜笑起来,他家大川也很细心,还知道保护弟弟幼小心灵。
“你多看看我,”贺尧川把脸凑过去,他喜欢被夫郎瞧着,尤其像现在这样。
欠的,林榆上手捏捏,贺尧川脸梆硬,不如小哥儿柔软,他不捏了,转头就走,贺尧川连忙跟上去:“榆哥儿你等我。”
……
转眼天冷起来,苍苍的深山寂寥,田间打上一层白霜。
呼吸都能哈口白气,林榆在秋衫外面套一件短夹袄,夹袄做的宽松,他本就瘦削,穿上正好看。
这是乡下小哥儿最常见的装扮,头上一根木簪,已是比较精致了。
贺尧川看的挪不开眼,觉得还差什么,说:“银簪子才好看,等赚了钱,也给你买,县里小哥儿都这样打扮。”
夫郎嘴上不说,平时也素净,其实是喜欢这些的,上次买发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果然,林榆抿唇笑笑。
今天普缘寺有法会,想必人也多,外面天没亮,星星还挂在天上,灶屋里就忙的火热。
四笼屉包子,两笼素包两笼肉包,鸡蛋去了现煮,茶叶蛋是昨夜煮好的。
大锅笼屉放上骡车,再放两捆柴火,到了地方直接烧火。
“今儿我也跟去,瞧瞧普缘寺的热闹,再看看生意如何,明天蒸包子心里有个数,顺便进庙里给你大嫂求张保胎符。”周淑云解下襜衣,拍拍上面的面粉。
林榆正往车上搬鸡蛋,把家里剩余的野鸡蛋带去,运气好能搭着卖一些。
“娘,再带一包面粉,剩下的肉馅也拿上。若是卖完了,还能多蒸几个。”
“成。”
路上人多,他们前后都有骡车。骡子载不动,林榆和周淑云下车在旁边走,从笼屉里摸出两个包子边走边吃。
肉馅舍不得吃,只拿了两个素的。
普缘寺没开门,外面却都是人。他们的灶就在不远处,拐个弯就到了。
走近一看,三人傻在原地。
他们的灶被别人占用了,是一个中年妇人,小灶被拿去烧水,大灶正在烙饼,旁边还有买饼的食客。
“什么情况?”贺尧川眉头一皱,从螺车上跳下来,走过去看看。
烙饼的妇人匆匆抬头看他一眼,“买饼的?买饼后面排队去。”
用的还挺心安理得,贺尧川不好跟妇人计较太多,但东西是他的,他该拿还得拿回来。
林榆走过去好声道:“婶子,这灶是我们砌的,婶子若想做买卖,得闲了再砌一个便是。”
旁边还有排队的食客,他们一致看热闹脸。
妇人脸色有些赤橙红绿青蓝紫,把面团往案板上一放,“我都在这里卖几天了,这分明就是我家的灶,你凭什么说就是你的。”
林榆都整笑了,“我们不过耽搁了几天,才没来做生意,你也不能这样鸠占鹊巢。”
“说谁鸠占鹊巢?!”
周淑云站在林榆身边叉腰瞪她,“大姐,人不要脸树还要皮,我家大川辛辛苦苦搬泥巴搬石头,寺庙里的师父们都知道,光天化日之下想抢东西?”
天色渐渐明亮,路上香客越来越多,听见有人吵架,忙不迭跑过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