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下事[种田](115)
“嗯, ”林榆艰难翻身, 眼皮沉重睁不开。
许是冬天到了, 林榆瞌睡越来越多,不忙的时候, 总爱眯眼打盹,有时候坐着都能睡着。
他爱赖床,又怕家里人说。不忙的时候,贺尧川陪他一起睡。他爱惯着林榆, 别说是赖床,睡一整日都不说什么。
他不说什么,周淑云就更不会多话,没得讨人嫌不是,总归小两口有自己的盘算。
热包子出笼,林榆在被窝里闻见香味,肚子咕咕叫一声。
他拿出捂暖和的衣裳,哆哆嗦嗦穿衣穿鞋,推门一看,漆黑夜空下雪花纷纷。
贺尧川端一碗热水进来,屋里有炭火,烧了一夜还算暖和,他转身关门,隔绝外面风雪。
“喝完暖暖,今天腊八,娘说晌午去县里买豆子。再买些香烛纸钱,夜里供灶神。”
林榆闻言点点头,一双星眸明亮,边喝边说:“再买一些年礼去拜访陈老板。酒肉得有,他家有娃娃,最好再买几匹布,给娃娃做衣裳。陈家婶子人也不错,买盒胭脂送她如何?”
“都听你的,”贺尧川笑着盯夫郎喝水。
林榆喝水咕噜咕噜的,像吐泡泡的小金鱼,贺尧川没忍住,凑近偷亲一个。
“你没还没刮胡子,”林榆躲开,脸被胡茬扎疼了,他抬手搓搓脸,忽然又笑起来。
不刮胡子的大川也很俊。
贺尧川摸摸脸,悻悻道:“忘了,”拿出小刀:“你给我刮。”
他躺在林榆腿上,放心大胆闭上眼。林榆下手很轻,刀片斜斜刮过,胡茬都干净了,只留下一圈红,一会儿就能消。
“好了,你起来吧。”“等一下,我先给你擦干净。”
两人在卧房里一阵折腾,都把自己捯饬干净利落,断断续续的笑声从房里传出。
灶屋内,火星噼啪响。贺尧川扔几个红薯进去,现在正好烤熟。他掰开一个,跟林榆一人一半。
周淑云把笼屉搬上车,“拿在路上吃,今天最后一天出摊,别让客人等,”这一天天的,都要操心。
孙月华有身子,不能在路上颠簸。今天全家出去买年货,小溪和贺尧山都要跟着一起。
老爹贺长德不爱县里的热闹,摆摆手就不去了。家里好几十只鸡,有他看着也放心,不然留儿媳妇一个人在家,周淑云心里不踏实。
贺尧川吆喝一声赶骡子缓缓上路,往骡车上盖好油布,他们裹着毡帽,雪花都落在帽子上。
穿过村子时,远远的,贺家大房躲在门缝里看。看到贺家的骡子,她眼里直愣愣的。
今年没收成,全家都饿肚子。昨天老三回来要钱,她手里实在没钱了。
“儿啊,要不这学,咱不念了。三年都没考上……”赵春花央求。
“糊涂短见,贺长顺说教:“这都是要孝敬夫子的,夫子都说了,以我的才学,肯定能飞黄腾达!”
赵春花身子骨越来越差,躺在床上整天咳嗽。郑彩凤嫌弃她,每天送完饭就离开,没进来看过一眼。
贺家牵着骡子路过时,两个孙子没往这边看一眼。叫她产生一些自疑,是不是从前做错了。
可瞬间就打消这种念头,她没错。
三个儿子中,就数老二最不像她,不如老大嘴甜,又不如老三会读书,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儿子。
赵春花如何想,贺家二房没人想知道。
他们走在路上,遇到不少同村人,都笑着点头打声招呼,或是同路前行。知道贺家日子好起来,殷切热络的人不少。
“满哥儿应了,年后就来做工。我带他做两天,他勤劳能干,肯定能做的好。”林榆忽然想起这回事。
贺尧川点头:“这样也好,我听张大说,陈老板商队很忙,难得回家一趟,他也怕满哥儿多想。手里有件事做,日子就能踏实。”
“是这样。”林榆道:“工钱三百文,等他做一段时间,再给涨五十文。”
三百五十文,是不小的数。别说是乡下的哥儿,就算在镇上,也没几个妇人夫郎能赚这么多。
满哥儿全家都高兴,儿子儿夫郎都能赚钱,家里隔三岔五就能吃上肉和鸡蛋。
今天腊八节,没想到人这么多,还不到晌午,他们就早早收摊。
将近年关,云水县忽然热闹起来,大街小巷都是人,走在路上彼此挤来挤去。
城外有骡棚,就不牵骡子进去,只把钱财带在身上。给十文钱,自然有人看管。
刚进县城,小溪就拉着他娘四处看:“娘你看,有杂耍。还有耍猴的,他们都给赏钱呢。”
县里人日子富裕,随手就能洒几个铜板,也有人洒银子的。耍猴的赶紧点头道谢,捡起银子揣在怀里,被别人捡走可不值当。
继续往前走,有人支摊写对联,摊前队伍排起长龙。他们不识字,只知道对联都是寓意好的。
“过年就是热闹,”周淑云看的挪不开眼。
街边还有卖糖人的,林榆拉贺尧川过去看看。糖画出神入化,今年是龙年,为避讳皇帝,糖化老人只画蛇。
“要哪个,我给你买,”贺尧川掏钱。
林榆看的喜欢,小兔子小老虎都拿一个,給溪哥儿,给娘和大嫂,他和大川一起吃。
旁边小娃娃馋的掉口水,拉着他娘不肯走。大过年的,他娘打孩子打够了,今天就不打了,摸两文钱不情不愿买一串。
随随便便逛一圈,周淑云道:“我和榆哥儿买吃食,大山大川去置办灯笼桃符……若是有爆竹,也买些,对联窗花也别忘了。”
她絮絮叨叨交待,贺尧川一一记下。
分开后,两边都先坐下吃饭。街边有家汤饼铺子,林榆跟周淑云溪哥儿一人一碗,羊汤配白面饼,饼吸足了汤汁,吃进肚里瞬间暖和。
另一边,贺尧川贺尧山买张大饼,站在街边两口吃完。他俩任务繁重,又是爆竹又是窗花,过年走亲访友的年礼也得安排上。
路过一家首饰铺,生意正红火。贺尧川停下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里面都是姑娘哥儿。
“大哥你等我片刻,”他还是匆匆跑进去,在柜边挑挑选选。
贺尧山等了很久,看见二弟手里拿着匣子出来,便笑着打趣:“买什么好东西了,送榆哥儿的?”
贺尧川不肯说,把匣子紧紧握在手里。
一家子在城外高高兴兴回合,手里大包小包,脸上喜气洋洋。
今天去了陈家,恰好陈老板不在。他俩把年货交给陈婶,一份心意算是送到了,年后少不了合作。
……
洗洗手,一家人围在烘了炭火的灶房做腊八粥,还没开始过年,已有过年的氛围。
洗好的萝卜切丁,白萝卜胡萝卜分开。豌豆花生米、腊肉豆腐干必不可少,再凑一样面条节和大米,八样便齐全了。
周淑云挥锅铲翻炒,炒香食材再添水煮,“火小些,一根柴火就够了。”
林榆坐在灶台后跟孙月华烧火闲聊,闻言抽出一根柴火。
“小榆,你出来帮我看看。”
贺尧川在外面喊他。
趁今天闲暇,家里三个汉子铺新瓦扫灰尘挂灯笼。一共三个红灯笼,每间卧房外都挂,对联也要贴。
贺尧川往对联背后刷浆糊,怕贴歪迟迟没下手,站在凳子上等林榆来。
林榆仰头看一眼,“往右边来。”
“太低了,再往上一些。”
“对对对,就这样别动了。”
浆糊是自家熬的,锅里还有,林榆把余下的对联刷完,让贺尧川全部贴完。
简简单单的石墙土坯房,对联一贴显出新气象。
房梁上有蜘蛛网,贺尧川用竹扒刮下来,在拿扫把扫一遍,梁上无需打扫太干净,只需把屋内清扫干净就行。
周淑云拿把刀出来:“大川,忙完把家里四只鸡杀了。记得拿出院子杀,别让你大嫂瞧见。”
要赶在年前把鸡熏出来,两只野鸡,两只家鸡,足够一家人过年吃。
“好,”贺尧川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