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39)
“这么的,咱们不说楚商羽,换个人。”老杨说,“如果说有一个各方面都特别好的男的,或者女的也行,甭管什么性别的人了,总之各方面都相当优秀,这么个人追求小汤,你会反对不?”
“那我反对个什么劲儿啊?”索宥桉回答得自然而然,边说边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要真是那么个好人,我……那我,那我可得……”
索宥桉的筷子在饭里来回戳,快把好端端的米饭给戳成一坨白泥巴了。
“得祝福呢,是吧?”老杨带着了然的笑意看着他家少爷,“到时候小汤结婚,咱都得给包个大红包。”
索宥桉不说话了,脸色有点难看。
“行,我明白了。”老杨起身,“其实我就是担心你。”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索宥桉嘟囔着,开始往嘴里扒拉饭。
“人小汤一看就根正苗红的直男,我是怕你这一不小心芳心暗许了,再吃点什么爱情的苦。”
“哼哼,你想多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索宥桉觉得这饭不好吃了。
“那就行,那我就放心了。”老杨拍了拍他家少爷的肩膀,“反正你画也完成了,又快过年了,咱们是不是得准备回去了?”
“再说。”索宥桉咽下嘴里这口饭,觉得噎得慌,“你先让我把饭给吃完。”
“行行行,我不啰嗦了,我回去看看表少爷是不是又偷吃我零食呢,你自己慢慢吃饭吧。”
老杨走了,汤秽在院子里忙活,饭桌边就剩下索宥桉一个人。
如果一个很优秀的人追求汤秽……
索宥桉脑子里又开始琢磨刚刚老杨说的话。
他心里莫名其妙有点不痛快,可这不痛快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汤秽跑来找他了。
“索宥桉!你看!”脸冻得通红的汤秽风风火火跑进来,手里抓着一直灰色的肥兔子,“俺抓着一只野兔子!”
他兴奋得眼睛都闪亮亮的,看着索宥桉时,像个来邀功的小孩子。
就这么一瞬间的事儿,索宥桉的坏情绪就全都不见了。
“牛啊!”索宥桉拍手叫好,“今晚咱吃麻辣兔头吧!”
第44章
麻辣兔头是不可能吃的,汤秽喜欢这兔子,决定要养起来。
“俺要抱着它过年。”汤秽把那灰色的肥兔子抱在怀里,跟抱个胖乎乎软乎乎的小孩儿似的。
虽然觉得到嘴的兔肉飞走了有点可惜,但看着汤秽这样,索宥桉又觉得挺好的。
“行,到时候一边看春晚,一边啃兔子耳朵。”
汤秽被他逗笑了:“你咋恁烦人呢!”
索宥桉也跟着他笑,起身过来,伸手摸了摸那只肥兔子。
“对了,”汤秽又仰头问他,“你跟杨叔他们,能留这儿过年吧?”
他这一问,索宥桉想起了刚刚老杨的话。
画已经完成了,他们可以打包走人了。
索宥桉愣了那么几秒钟,然后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家和他刚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热闹了,东西也多了。
热闹是因为他们这几个咋咋呼呼的人,东西多是因为索宥桉这样那样的买了很多东西给汤秽,就仿佛自己真的要在这里安家似的。
“你那阵说留下过年的。”汤秽后背出了汗,抱着兔子的手紧了紧。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不应该问,人家好好的城里人,为什么在这破地方过年呢?
“嗯,留下。”索宥桉说,“我们都和你一起过年。”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汤秽眼睛都亮起来了。
“真的啊?那俺多准备点年货,明天俺去赶集,买点肉,你去不?”
“去。一起。”索宥桉说,“咱们让老杨开车,多买点,我付钱。”
汤秽笑得灿烂,就好像不在冬日,在春天。
除夕日□□近,索宥桉、老杨、楚商羽三个人跟着汤秽去了年前的集市。
车停得远远的,再往前开路窄人多,容易剐蹭。
汤秽走在最前面,那三个跟在后头,像是他的小弟——其中一个小弟还打着石膏、坐着轮椅。
汤秽左看看右看看,跟这个水果摊老板砍砍价,和那个肉铺伙计抹个零。
跟在他身后的人手里很快就提满了袋子,最惨的是索宥桉,因为有轮椅,怀里抱满了东西。
都已经这样了,楚商羽还见什么想要什么,糖炒栗子直接买了五斤。
“吃不死你。”索宥桉吐槽。
“哎呦小伙子可别这么说话!俺这栗子可吃不死人。”卖栗子的大爷不乐意了。
楚商羽笑:“大爷你别搭理他,他失恋了,到处放屁泻火呢!”
“艾玛!大过年的对象黄了,真糟心啊!”大爷还挺善谈,“你小伙子长得还挺俊的,俺姑家侄女的闺女还没对象呢,给你介绍介绍?不过你这腿……没截肢吧?”
“……谢谢您,不用了。”索宥桉黑着一张脸,“卖您的栗子吧!”
这边付完钱,那边买糖葫芦的汤秽也回来了。
他把蘸着芝麻的最大串糖葫芦递给了索宥桉:“唠啥呢?这么热乎!”
“哥们儿,你也是个眼神不好的。”索宥桉一点不客气,直接接过糖葫芦就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唠得热乎呢?”
汤秽笑:“俺看他挺乐呵的。”
他指了指楚商羽。
楚商羽看看自己手里明显比索宥桉那小了一圈的糖葫芦,不乐意了:“汤秽你偏心都写脸上了啊!”
“哈哈哈是啊!”汤秽倒是一点都不掩饰。
这明显的偏爱让索宥桉突然又心情好了起来,老杨觉得自己甚至看见了他家少爷摇起来的狗尾巴。
都这样了,还说不喜欢呢?
真是年轻啊,对自己的认知有着严重的偏差。
老杨开始担心了,觉得他家少爷无论如何都要吃一次爱情的苦了。
四个人把集市从头到尾逛了两遍,天都快擦黑了,才大包小裹地往回走。
楚商羽兴奋得不停跟老杨说话,说自己这辈子都没感受过这么浓的“年味儿”,还得是乡下,有人气儿,像过年。
老杨就开始给他讲自己小时候多盼着过年,过年才可以穿的新衣服、可以吃的糖、可以放的鞭炮……
俩人聊得开心,坐在轮椅上被老杨推着的索宥桉只是带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走在前面专心吃冰糖葫芦的汤秽。
“对了。”汤秽突然回头,“对联是不是没买啊?”
他这一句,问得几个人都愣住了。
“妈呀,好像是。”楚商羽转身就要往回跑。
“不赶趟了,这会儿人都收摊了。”汤秽懊恼得不行,怎么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呢!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日子,研究着年前还得来一趟。
“家里有红纸跟毛笔吗?”老杨问。
“红纸俺家有,毛笔没有。”汤秽突然就明白了,“杨叔,你会写春联?”
“你杨叔貌不惊人,但毛笔字还是练过一点点的。”
他说得信心百倍,索宥桉却怀疑:“你认真的吗?”
“当然!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的才华你根本看不见。”
“村长家有!”汤秽说,“那就好办了!俺明天找村长借毛笔。”
“妥了!”老杨看着眼前这几个孩子,心情好得不行。
以往的春节,他家少爷跟狐朋狗友出去玩,他留守在家,其实挺冷清挺孤单的,虽然每年他家少爷都没少给他包红包,回来的时候也没少带礼物,但人啊,还是喜欢热闹喜欢陪伴的。
几个人欢天喜地地开车往回走,路上还有积雪,车开得很慢。
老杨认真地看着前方,副驾驶座上的楚商羽在给一个叫“疯狗”的人回复消息,抿着嘴想笑却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