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18)
“没事儿,骂呗,多骂点,他爱听。”索宥桉开始得意。
他跟楚商羽从小一块儿长大,别人怎么夸他的就是怎么夸楚商羽的,俩人还总被放在一块儿比。
索宥桉不愿意和他比,觉得没劲,可楚商羽是个不省油的灯,偏偏喜欢跟他面前找存在感。
很长一段时间里,索宥桉以为他暗恋自己,吓得他赶紧澄清自己的性取向。
结果人家楚商羽说:“你再造谣我立刻起诉你!我再怎么缺心眼,也不至于喜欢你。”
这话又惹恼了索宥桉:“喜欢我怎么啊?我拿不出手吗?”
没想到,楚商羽竟然点头了。
妈的。没品的东西。
“对了,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索宥桉费劲地从小马扎上起来,凑过去看汤秽数鸡蛋,“楚商羽是变态,我不是。你平时不用躲着我。”
汤秽机械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汤秽的脑子里盘旋着一个念头:妈呀!俺看见活的同性恋了!
汤秽的鸡蛋卖得费劲,因为天实在太冷,来赶集的人少。
在索宥桉的鼓动下,俩人中午就准备收摊往回走了。
汤秽重新用棉被盖好鸡蛋,然后换掉了身上的羽绒服。
“怎么又脱了呢?”
“俺要挑鸡蛋筐,别给肩膀磨坏了。”汤秽把那羽绒服当宝贝似的塞到索宥桉怀里,“你帮俺拿着。俺过年穿。”
索宥桉拿他没办法,怕再多说几句,这家伙又反悔不要了,只能任由他去。
“咱们在这儿吃顿饭再回去吧。”汤秽换衣服的时候,索宥桉嘀咕了一句。
赶集的这地方虽然也不是什么像样的小镇子,但至少是个乡,比汤秽家“商业气息”重了那么一点点。
想到走回去还得将近一小时,大雪泡天的,又冷又累,不如吃饱了再走。
汤秽从没在外面吃过饭。
“回去吧,俺给你做。”
“别了,就在这儿吃吧。”索宥桉是觉得到家都得一点多了,汤秽做完、吃上饭,那不得两点。
更何况,他不想让家里那两个等着吃白饭的占汤秽的便宜。
汤秽的便宜,只有他能占。
“就这家吧,看着还行。”索宥桉扫视了一圈,要么是破破烂烂的小吃部要么是面馆,只有两家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索宥桉随手指了靠近他们这侧的那家。
当然,这也仅限乡下的“像那么回事”。
“这家得老贵了。”
索宥桉看看汤秽,抬手就搂住了他脖子,把人往里带:“哥有钱,哥带你消费去。”
老杨来了,手机有电了。
索宥桉再也不是当初刚遇见汤秽时那个“卖身葬父”的骗子了。
有钱。随便花。
他倒要体验一下这所谓的“老贵了”究竟是多贵。
门推开,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索宥桉帮汤秽拉着门和厚重的门帘,让他先进。
汤秽从没进过这么“高级”的饭店,有收银台,有大桌小桌和包厢,还是两层楼。
他有点局促地挑着他那两筐鸡蛋往里走。
“哎哎哎!别往里进了!”前台突然冲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件红毛衣,头发盘在脑后,化着很浓的妆,看着倒是挺“贵气”。
女人嗓音高且尖,直接冲着汤秽就来了。
汤秽一愣,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我这地都让你踩埋汰了!”
汤秽低头一看,赶紧后退,回到了门口。
外面都是雪,他进来的时候没注意,把流光的瓷砖地面给踩出了好几个脚印。
“我家不收鸡蛋,你该干嘛干嘛去,脏了吧唧的别影响我做生意。”女人嫌弃地挥着手催促汤秽赶紧走,甚至还推搡了他一下。
“俺,俺不是……”原本脚底就滑,汤秽被这么一推,差点摔着,还好索宥桉在后面抓住了他胳膊。
“你什么态度啊?”索宥桉上前来,把汤秽护在了身后。
他一改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板着脸皱着眉,倒是真给人几分压迫感。
这女人刚刚没注意到汤秽身后的人,此时一看,发现这人不像他们本地的。
长得显眼,穿得也不错,看起来是有点身家的。
“哎呦,里边请里边请。”女人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只迎索宥桉,还解释说,“贵客您别介意哈!他们这些卖货的就这样,不讲究。”
“到底谁不讲究?”索宥桉站在那里没动,冷眼看着那个女人。
他对那人说:“你开饭店的,了不起吗?对人说话做事这么不客气?”
“啥?”
“你不收鸡蛋就不收,好好说话。”索宥桉说,“地踩脏了,我们跟你道歉,但问题是,你这门口连个地毯都没有,今天就算不是我们,换别人,你口中的贵客来了,是不是也会踩脏?”
女人看出索宥桉在护着汤秽,意识到这俩人可能是一起的。
“你们到底干嘛的?找茬啊?”
“吃饭。”索宥桉说,“但现在我们不想在这儿吃了。”
他挑起汤秽的担子:“走,咱们去对面,有钱也不能给这种人赚。”
第20章
索宥桉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挑着汤秽的担子要往外走,结果还没直起腰就被汤秽拉住了。
他以为汤秽不想走,正要劝,对方就说:“还是俺来吧,你别把俺的鸡蛋给打了。”
汤秽说话的时候笑盈盈的,全然不像刚被羞辱过。
索宥桉看着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瞬间火气就少了一半。
“没事儿,我能……”
“俺来吧。”汤秽伸手,接过担子自己挑了起来。
索宥桉给他拉开门帘推开门,冷风呼呼地往屋里灌。
“赶紧走赶紧走!”那女人又声音嘹亮地嚷嚷,“看你们也是吃不起的样儿!”
汤秽把她的话当耳边风,索宥桉受不了这个,白眼快翻到天上了。
俩人直奔对面另一家“酒楼”,这家的态度和上一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台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看见索宥桉给汤秽拉门,赶紧跑过去帮忙掀开了门帘。
“慢点啊,门口滑。”姑娘把他们迎进来,索宥桉故意问了句:“你家地面不怕踩吧?”
姑娘“啊”了一声:“地为啥怕踩?地不就是给人踩的吗?”
她问:“两位是吃饭还是有啥事啊?”
索宥桉对她刚刚的回答甚是满意,决定在她家豪横地消费一番。
“吃饭。”索宥桉说,“给我安排个包间。”
姑娘有点为难:“哥,包间俩人用餐不合适,我们家有最低消费的。”
汤秽拉了拉索宥桉的袖子:“要包间干啥啊,这么多空桌子呢。”
一楼大厅几乎没什么客人,又很暖和,已经很好了。
“你家最低消费多少?”索宥桉问。
“三百。”姑娘劝他,“你俩在我家点三个菜够够的了,也就八十来块钱。”
“你说多少?”
“三百啊。”
索宥桉笑了,回手就抓住了汤秽的手腕:“今天这包间哥去定了。”
富二代、艺术家,一幅画就卖几十上百万,他差这二百块钱?
就这小破饭店,他一天零花钱都能买下来好几个。
索宥桉拉着汤秽上楼,留那两筐鸡蛋和一个扁担在楼下等他们。
楼上的包间只有四个,都是十人大桌,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来。
前台的姑娘带着他们上去的时候,有点激动,但还是尝试劝他俩别花冤枉钱。
“没事儿,哥今天要给你家的账单增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汤秽看着他这浮夸的样子,实在有些无奈,原本想劝,后来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