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21)
“真不是他的?”王全还不信。
“不是!”王惠气得直跺脚。
尽管王全还半信半疑,但也只好转过来,臊眉耷眼地跟汤秽说:“汤秽哥,对不住了。”
汤秽看着眼前的人,有一会儿没说话。
索宥桉特怕这人圣父心发作,说句没事儿就这么了解了,正打算劝呢,就听见汤秽说:“既然是误会,那俺也不能说啥。但是俺的鸡蛋都打了,你得照价赔,还有俺打包回来的菜,俺家院子你也得给俺收拾干净了。”
听着他这么说,索宥桉突然就笑了。
挺好,这汤秽不是个傻子,还挺有原则。
“汤秽,俺弟他……”
“惠姐,俺知道你要说啥。这事儿为啥误会成俺跟你有关系,俺不知道,但是俺不能不明不白吃亏。”汤秽看着王惠,“俺也当你是俺亲姐,可一码归一码。”
王惠知道这事儿是她弟理亏,看见那一地狼藉,她也再说不出别的求情的话。
她点点头:“俺知道,是俺对不住你。”
她伸手摸口袋:“俺回去给你拿钱。”
“惠姐,俺不要你的钱,你也没对不住俺。”汤秽指着王全说,“是他打的俺,俺家也是他整乱的,让他自己赔。”
一直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楚商羽没忍住,鼓起掌来:“对对对,让那小兔崽子自己赔。”
王全看着汤秽,咬牙切齿地说:“赔就赔,就怕你要不起。”
“我没什么要不起的。”
“行了,这事儿弄清楚了,就这么地了。”村长出来打圆场,“汤秽,你赶紧回家洗洗,换身衣服,等会儿那菜汤都冻你裤腿上了。王全,你该赔钱赔钱,该收拾院子收拾院子,年前都给了清。”
在村长的催促下,两家人算是把这事儿暂时掰扯清楚了。
王全被他姐拉走了,说改天来还钱。
汤秽扭头,又看见自己那一地的烂鸡蛋跟打包的菜,心疼得不行。
索宥桉过去,把羽绒服又给他裹上了。
“我以为你是个软柿子。”索宥桉说,“你还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汤秽笑得有点苦涩:“俺不能软,俺从小就这么硬气过来的。”
索宥桉觉得自己或许能明白。
像汤秽这样的人,自己就是自己的主心骨,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他要是在外面都任人拿捏,那这日子只会越过越苦。
“回家吧,外面太冷了。”索宥桉抬手,搂着他肩膀把人往回带。
汤秽弯腰捡起地上的筐和扁担:“嗯,就是可惜了这些好东西。”
“没事儿。”索宥桉说,“以后我带你去吃更好的。”
第23章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之前围观的村民们只听见王全说汤秽搞大了他姐肚子,完全没听到,或者说不在意后来王惠的澄清。
于是,短短两天之内,全村都知道了“汤秽把王惠肚子搞大了”。
一开始汤秽并不知道谣言已经传了出去,还是楚商羽出去“采风”的时候听见的,赶紧跟那些人解释,但这事儿你说,人家也不信。
而且,王全承诺的赔偿跟清理院子中的红油漆也没落实,那小子知道自己闯祸了,第二天就跑了,倒是王惠,主动找上了门来。
王惠来的时候,索宥桉正盯着汤秽看,俩人说好要画全家福,他承诺一定画一张最好的。
“我给你画吧。”楚商羽在旁边嗑着瓜子说,“我比他画得好。”
“你把嘴闭上!”索宥桉瞪他。
“你敢说不是?十五岁那会儿你的破画才卖五十,我卖了八十呢!”
汤秽惊讶:“你俩十五岁画的画,都能卖那么多钱啦?”
他不知道的是,这“五十”“八十”后面,还有个万字。
“没多少。”索宥桉说,“不够塞牙缝的。”
他让汤秽别动,自己要先观察模特。
王惠就是这会儿上门的。
“哎呦,那位姐怎么来了?”楚商羽先看见的她。
汤秽望出去,见王惠提着个桶,犹犹豫豫地在往里走。
他赶紧起身,出了门。
“惠姐,你咋来了?”
王惠见到他还有些尴尬,她知道自己弟弟犯了错,给人添了麻烦。
“汤秽啊,俺对不住你。”
“俺都说了,是王全的错。”
王惠没说话,放下手里的桶,从棉服口袋拿出几张钱来:“这是王全赔你的钱。”
汤秽没接,他低头时看见了王惠提来的桶。
“惠姐,这是你的钱还是王全的?他自己咋不来呢?”
“都一样的。”
汤秽明白了。
他其实早就料到了,他们村里很多有姐弟的家庭都是这样的,弟弟闯祸,姐姐给收拾烂摊子。
“这钱俺不能要,它不一样。”汤秽说,“惠姐,王全都十九了,不能每次他干了啥,都是你给找补。你是他姐,不是他妈,他不能这样祸害你。”
王惠眼睛红了:“俺知道你是好心,可俺也没办法啊。”
“有什么没办法的?”索宥桉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也看到了地上那个桶,猜到王全拍拍屁股走人,让王惠来清理那扎眼的红油漆。
“只要你狠下心,就能有办法。”
王惠摇摇头:“俺家就俺俩了,俺不照应他,那咋整呢?”
索宥桉看看眼前的人,觉得有些可悲。
“姐,你真的怀孕了吗?”汤秽突然问。
王惠愣了一下,眼泪刷一下掉了出来。
“没了。现在已经没了。”王惠抬手蹭了蹭眼泪,“外头那些话俺听见了,俺会挨家挨户跟他们说明白,这孩子不是你的。汤秽,真的对不住,俺给你添麻烦了。”
汤秽皱着眉看她,最后钱没要,也没让她给收拾院子。
王惠走后,索宥桉说:“那个叫王全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呢?”
“习惯了。”汤秽有些难过地说,“他们这些人,都是习惯了。”
王家姐弟的那场闹剧对汤秽影响不大,尽管外面谣言并没有彻底根除,但他本人对此并不在意。
“俺又没干过,俺怕啥。”
索宥桉觉得他这人生态度还挺值得学习的,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就这样到了腊八节,汤秽给那三个来家里吃白饭的做了腊八粥。
而索宥桉给汤秽画的全家福,也终于画完了。
汤秽特别喜欢,喜欢到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大屋的墙上。
楚商羽又在阴阳怪气:“我绝对能比他画得好。”
“那你倒是画啊,”索宥桉站在汤秽身边,得意洋洋,“人家汤秽怎么没找你画呢?”
“我们小汤秽是怕我累着!”
汤秽打了个寒颤。
楚商羽笑盈盈地看汤秽,他是真挺喜欢这个小土包子的,什么都不知道,但好像又什么都懂似的。
比他以前遇见的那些人都好玩。
这几天索宥桉有事儿没事儿就撵他走,可楚商羽不想走,回去没意思,他想近距离观察汤秽。
然而,这腊八粥还没吃完,一通电话就把他给叫走了。
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是看到楚商羽对着电话骂了两句,然后回屋穿了衣服火速收拾行李箱,拽着老杨就走。
“我干嘛去啊?”老杨无辜,老杨的腊八粥还没吃完呢。
“送我。”楚商羽目光如炬,看起来是发生大事了。
索宥桉高兴了:“走吧走吧,老杨你送得越远越好啊!”
那两人走了,闹哄哄的家里只剩下汤秽跟索宥桉俩人。
汤秽突然问:“你也会这么突然就走吗?”
“我?当然不会!”索宥桉说,“我要走的话,肯定提前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