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敌国质子的崽(48)
宁阆在宫中安插人手,屡战屡败,而昨夜后宫的风波早已传出宫外,他一知晓段晏被废去位份,打入冷宫,立即惊得连脑瓜子都嗡嗡的。
……难道又是一枚失败的棋子?
他还不愿相信,今日特地来寻宁诩,妄图试探一番。
“听闻宫中那叫段晏的质子言行无状,惹怒了皇兄,被发配去了冷宫?他是做了什么事,竟将皇兄气至这等地步。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段晏毕竟是燕国送来的质子,若是让燕国知晓,未免也……”
宁阆怎么也料不到,他好死不死的,正巧撞在了宁诩心情最暴躁的时候。
今日出宫散心整整一天,明明做了许多事情,却依旧无法缓解半分郁闷情绪。
而现在又听见段晏的名字,宁诩终于忍无可忍,掀桌而起。
“宣王无视禁足令擅自出行,宋公公——”
宁诩顾忌着不远处还有人,压低嗓音愤怒下令道:“给朕把人抓回去,禁足再加两个月,如有人再在宫外看见宣王,先打一顿板子再揪回府上!”
宁阆:“等等,皇兄——”
宁诩:“傻叉,滚呐!”
宁阆:“…………”
*
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吕疏月回了华阳堂,宁诩瞧见他的背影颇有两分雀跃,连脚步也不自觉地蹦起来,心道还真像个没长大的高中生。
宁诩听闻夏潋还在御书房等候,有点疑惑,于是先过去看了看。
御书房里灯火融融,各色奏章文书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宁诩进去的时候,发现夏潋还在灯下执笔写什么,不由得羞愧起来:
“咳咳,小青,其实也不必整天待在御书房里,朕今日出宫去了,你也可以抽空寻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
夏潋听见他的声音,才意识到宁诩进来了,抬起头来,笑了一笑:“陛下,臣没关系的,以前在府上也是常闷在房中看书写字,已经习惯了。”
宁诩绕到他面前,摇了摇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在朕的地盘里上班,又没有加班费,你不要太强求自己了,多在业余时间发展点兴趣爱好吧。”
夏潋经常听宁诩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如今倒也能听懂七八成,乖乖把笔搁下,不再写了。
“宋公公说你特意等朕回来?”宁诩又问:“有什么事啊?”
夏潋被提醒起正事来:“臣是想和陛下说一声,段公子已经从竹意堂搬去了北三殿,原先伺候的宫人们也已分配去了各殿,臣记了名册,陛下可要过目?”
宁诩沉默一瞬:“不用,你安排就行。”
夏潋轻轻应了一声,见宁诩似乎不愿深谈,很聪明地不再进行这个话题了。
反而是宁诩无意识地用手指拨了拨案上的书卷,好半天后,才又忍不住开口问:“他……怎么样?”
夏潋斟酌了一下语句:“段公子神情冷静,并未太过失意。”
宁诩蹙了下眉,哼道:“也什么都没说吗?”
按段晏的性子,明明早该耍起心眼拖延了。再不然,真就没有出声骂两句?
夏潋却迟疑道:“段公子今日确实比较安静。”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宁诩面上的神色,见那人垂着长长的睫,秀丽眉眼间尽是复杂难言的郁闷烦躁,淡红的唇紧抿得微微发白,一副很苦恼的模样。
“要不……”夏潋小心地说:“陛下若是得空,可以前去看一……”
“不看!”宁诩条件反射地拒绝。
看什么看!段晏都没出声,他自己跑过去像话吗?
闻言,夏潋也不说这话了,点点头,转移话题:“时辰也不早了,陛下早些歇息吧?”
宁诩使劲蹂躏了一会儿手底下的书页,低头一看纸页都快成咸菜状了,又无辜地拿手摸了几下试图抚平。
“明日便派人去郊外的质子府中清扫一番吧,不过那质子府守卫不够,你再命人从宫中抽出些人手,安排过去,以免在看守上有了疏漏。”
宁诩语气低低道:“等打理好了,就让段晏搬出宫去。越快……越好。”
夏潋轻声应道:“好,臣知晓了。”
第32章
宁诩把自己一头埋进繁忙的朝务里好几天。
连着上了三天的早朝后, 连老尚书们都有些顶不住了,下朝后委婉隐晦地对宁诩提起,其实没什么事的话, 可以不叫他们这些老骨头到宫里来的。
如今不是有月报周报制度吗?自从新制度实施了一段时日, 各位尚书也终于品到了甜头,大多无关紧要的小事都内部处理了, 无需再天天上折子叫宁诩批。
这样悠闲的日子就不能再过得久一点么?难不成宁诩是要把这点权力收回去?
打发完忧心忡忡过来试探的尚书们, 宁诩一手捂住嘴, 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也困得眼泛泪花。
他这几天晚上睡得都不怎么好,也不是因为心情影响……主要是身体上不太舒服。
上次和段晏厮混了一夜, 醒来后又紧接着处理宫中内贼一案, 别说往……那什么地方擦点药了, 就连好好歇一歇都没有空。
本来过了一点时间, 身上的酸乏缓了大半, 宁诩以为没有事了,结果出宫骑猎一趟,回来第二天就合不上腿了。
……疼的。
宁诩骑马骑得少, 并不知晓不常骑的人, 在马背上被颠簸个一会儿就容易大腿根酸痛,更何况他那日被吕疏月带着在猎场里跑了好多圈。
新伤旧疾一并叠加上来, 宁诩抱着奏折就倒在了软榻上。
上朝也得让宫人抬着轿子送过去,光是从殿门口到龙椅的短短一段距离, 也走走停停艰难万分。
疼就算了,宁诩无意间还在宫人们口中听见些八卦言论,说是华阳堂的吕小公子野性十足,伴驾一次, 竟然把陛下累得都下不来床。
就连夏潋瞧他的眼神也有点怪怪的。
“听闻今夜将有大雪,”夏潋亲自在御书房里的暖炉加了炭,又转身对宁诩道:“陛下要穿多些衣物,以免着凉了。”
宁诩闻言,推开矮榻上方的窗,看见外面天空万里无云,怎么看也不像是晚上会有大雪的样子。
不过冷是真的冷。
宁诩被窗外的温度冻得一激灵,忙缩回手把窗关好,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指尖碰上冰凉的木框,已经被冻得泛起微红。
瞥见他的动作,夏潋又开口说:“臣已经叮嘱内务司的秋姑姑,傍晚前务必给各殿备足暖炉和炭火,若有畏寒的,也让他们多添置了一两床厚被褥。”
宁诩闻言,似乎想起什么,正要出声问,突然又犹豫了片刻。
“……让敛秋过来见朕,”他抿了下唇,低低道:“朕有话要问她。”
夏潋怔了一下,没说什么,等敛秋来了御书房后,又寻了个借口出殿去了。
御书房只剩下宁诩和敛秋两人。
敛秋是宫中的大姑姑了,资历丰富,将内务司打理得井然有序,平日里见宁诩的机会也有许多,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行礼后便站在殿中,不擅自出声,等着宁诩说话。
宁诩本来是斜倚在窗边的矮榻上看文书,见她进来,稍微坐直了一点,想了半晌才道:“很快要入寒冬了,内务司准备得如何?”
“回陛下的话,”敛秋又屈膝行了半礼,才有条不紊地说:
“内务司两日前已将新制的一批冬衣、厚被分至各殿,炭盆和熏炉也已翻新擦拭一并送去。暖手的汤婆子数量不够,奴婢吩咐了叫人赶制出来,还有温酒壶、暖砚等小玩意,也陆陆续续备齐了。内务司这几天还在登记各殿有什么特殊需求,很快都能梳理完毕。”
宁诩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宫中每一处殿落都打理妥当了吗?”
敛秋一愣,不知宁诩问这个的用意何在,垂头思索片刻,才回答:“一些没有住人的宫殿,只配了些暖炉、炭火以备不时之需,白日会有宫人过去洒扫,不需放置太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