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克制一点啊！(36)

　　“我们去哪儿？“
　　“去找一下有没有关于你恢复人腿的资料。”
　　沈继测算过时间, 再过几天，大概导师就要通过穿越机器强制让他们回去了。
　　等到自己离开后，像今天的事情一定还会再发生。
　　只有自愈力没有自保力的人鱼, 将成为悲剧。他要想办法让圣路变回人腿。
　　沈继看过实验档案，圣路拥有返祖血脉，是能够自由切换尾巴和人腿的，只是不知道被实验注射·了什么药，阻碍了这种能力。
　　二叔说过，地底实验城是巨神教教皇暗中掌控。
　　虽然现在实验城的资料已经被毁了，但教皇那里或许还有备份。
　　“药效会自己过去的。”圣路道。
　　“我没时间等了。”沈继按下操控台的按钮，穿梭机腾空而起，飞出了幽暗的森林。
　　正好手里有两张教会的晶卡通行证。
　　没时间等了……
　　圣路看着沈继，突然道：“那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什么？”
　　圣路双手抓紧他的领子，寒风中他的双眸紧紧盯着他：“为什么要对我的事情那么上心？”
　　他手劲太大，沈继身子都被他抓倾斜了。
　　“非得在这种时候抓我领子吗？”
　　圣路凑近他，眼神很危险：“因为这个答案很重要。”
　　沈继斜着身子操控机台，瞥他一眼：“死疯子，想死别带我。”
　　“死疯子”三个字，被他咬紧了声线，后槽牙绷紧着脸侧的弧度，配合他那略带冷斥的眼神，在风中也坚定极了。
　　这个称呼，这种语气，这个眼神完全与沈继淡漠的人生观不匹配。
　　圣路觉得这很暧昧，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心脏噗通狂跳，被他这个称呼戳中兴奋点，他竟然脸红了。
　　他发出一声轻轻的笑意，不明显但沈继能听得到。
　　“……”沈继抬肘掣开他的手，好转动方向仪。
　　圣路被他一推，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碰撞，就更加适合发出那种暧昧的声音：“等等，轻……轻点……”
　　“喘大声点，需要给你人工呼吸吗？”他随口道。
　　沈继见识过十年后完全变态版本的圣路，对现在这位半完全体的变态已经接近免疫，这位人鱼的兴奋点低到堪称奇迹。
　　虽然有时候沈继也分不清他是表演的还是真实的。
　　圣路脸上的红晕没有消退，但他的气息渐渐平静下来，变成冷笑：
　　“所以，何必要对一个疯子那么好？”
　　“爸爸从小教我，要保护濒危物种。”
　　圣路垂下眼睑，看着旁边Enigma的侧脸，从那一丝眼底眸光中，显出充满占有欲的病态：“如果死在一起，就是你们人类说的殉情了吧。”
　　“不，他们只会说我们杀人劫机，分赃不均，死得其所。”
　　圣路一怔，他低下头，银白长发被风吹得狂乱，沈继听见呼呼的风声中传出他那病态的笑声。
　　沈继啧了一下，人怎么能变态到这种地步。
　　————
　　为了避免被定位，沈继把穿梭机停在郊外森林中。
　　从后面储物箱拿出那两套教会的会服。
　　这是一种黑白红三色的长衫，从头顶的宽大帽子一直遮挡到脚底。
　　全身上下几乎只有一双眼睛可以露在外面。
　　这反而给了沈继和圣路进入教堂的方便。
　　之后他到附近的商店购买了一副轮椅。
　　圣路穿上宽大的会服，坐在轮椅上，完美伪造成一个腿脚不便的信徒。
　　今天正好是一月一次的新教徒入会仪式，教皇会出席这场仪式。
　　那座有着蟒蛇通道的教堂，在这时还没有凿刻出罪恶之墙。
　　最后，凭着入会的晶卡，沈继推着圣路进入了巨神教教堂。
　　大堂内部，十七个魔鬼的壁像栩栩如生，魔鬼的四肢和躯干被钉子砸进墙壁中。
　　沈继抬起头，看见巨神悲悯的目光落在整座大堂中。
　　一个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教徒从他们身旁经过，手里拿着教书，念念有词。
　　圣路的身体忽然紧绷，紧紧地盯着某处。
　　沈继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最左端的壁画：人鱼被恶魔附身，长出尖耳朵和血红的眼睛，而巨神之剑插在人鱼心脏上，流出黑色血液。
　　在巨神教的教义中，人鱼是不详之兆，是被神唾弃的物种，是恶魔的傀儡。
　　最惊悚的是，在这高大的天花板之上，巨神手中的利剑穿透两条人鱼的尾巴，只为了让信徒见证神迹。
　　而那可是真的人鱼，是活生生被杀死的人鱼。
　　巨神教的势力渗透了整个D国政界，连猎杀人鱼都已经这么明目张胆。
　　沈继推着他穿过大堂时，圣路的眼睛还在盯着天花板那两条人鱼的尾巴。
　　看这情况，沈继更确定了教皇手里一定有关于实验室的资料。
　　他推着圣路走到一条隐蔽的走廊上，沿着一间间散发着红光的房间寻找蛛丝马迹。
　　可惜这里到处放置了精神力感知仪，一旦有人发出精神力，就会立刻被发现。
　　一群儿童从两人身旁走过，他们罩着会袍，看起来只有七八岁，但步伐相当安静，低着头行走如同木偶一样。
　　圣路注意到其中一个男孩的耳朵，他眸中一紧，猛然抓住了沈继的手：“那是人鱼……”
　　沈继听言，拦住了其中一个男孩，只见那男孩皮肤细腻，尖耳朵和蓝色眼睛，看起来是纯种人鱼的长相。
　　只是双眼像没有灵魂的娃娃一样，定定地看着他们。
　　圣路抚过那男孩的脸，他不会认错，这是他的同族……
　　这几十年，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活着的同族。
　　圣路激动地颤抖着，他伸手想抱紧男孩，但被对方躲开了。
　　圣路的手停顿在原地：“孩子……”
　　沈继不得不冰冷地提醒他：“他们有腿。”
　　像这种人鱼纯种结合下的孩子，是不可能有腿的。
　　这是实验室改造的结果，幼年人鱼的尾巴已经被实验室切除，冷酷地改造成了人腿，这或许只是为了迎合某些特殊客户的要求，或许是教皇的个人趣味。
　　而像这样改造出来的人鱼，大概也很快就会死亡。
　　圣路被这句话击打地脸色惨白，他看到对面孩子长袍下那双穿着鞋的脚，只差没有死在当场。
　　他双手更加抱紧那个孩子，战栗着的情绪使他血红的瞳孔恍若有泪光，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沈继觉得，后来的圣路覆灭巨神教，屠杀村庄时，那些手段还是太善良了。
　　他生长在海里，囚禁在实验室里，浸泡在人类的恶意中，但终究复仇的时候，也比不上人类肮脏的手段。
　　那孩子挣开他的怀抱，想离开：“我……我要去教会了……”
　　圣路喊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双腿不自然地转过来，看着他们道：“我叫索兰。”
　　“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不见了。”他转回身去，突然喃喃自语：“妈妈说我像啄木鸟一样……”
　　沈继在通缉令上看过索兰这个名字，啄木鸟是他的外号，他是后来沙星组织的成员。
　　这之后，圣路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可怕，气息沉没到几乎要消失了，沈继差点以为自己推的是一具尸体。
　　“你在这等我，我去找资料。”
　　“算了吧……”
　　“什么？”
　　“沈继……我是不是应该也死掉呢……”
　　沈继不敢置信，之前在实验室里，圣路是有求生欲的，他为了保护自己的腺体，想尽办法得到Enigma信息素。
　　一个连腺体都不想放弃的人鱼，他怎么会没有求生欲呢。
　　“不是说要去找其他存活的人鱼吗？”
　　“没有了……我想没有了……”
　　沈继看见圣路的双肩颤抖着，像冷到发抖一样，风中带来呜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