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克制一点啊！(29)

　　沈继想起了在左右城中，那副被拍卖的alpha人鱼腺体，一副怀过孕的人鱼腺体。
　　也许，那就是从这座实验城“批发”出去的。
　　沈继越往内，越感到一种彻骨的悲哀。
　　曾经，他以身为歌雅人民的后代而感到幸运，如今，这种自豪和幸运在现实面前化作刀子，哽在喉咙间难以下咽，这种悲哀是近乎羞耻的。
　　当他走进第三道门，黑色的眸珠映出了眼前那片辽阔的“深湖”。
　　这仿佛是一片深湖，实际是用透明的材质隔开了外界，形成一个将近二十米之深的人造湖。
　　在透明的玻璃后，看不见水有多远多深，水波荡漾，还有鱼群在其中游弋。
　　沈继走近“湖底”外，玻璃后的小鱼群见到他，便受了惊散开，在湖水中，却有一道碧蓝色的身影由远及近，在玻璃的反光后，渐渐地靠近他。
　　白色的长□□浮在水中，尖尖的耳朵，异瞳的血眸，耳鳍如碧波，皮肤尽显苍白。
　　不就是他命中的那位宿敌，大恶魔圣路。
　　沈继略显惊讶又无奈地看着他：“还真是到哪都能遇见你啊。”
　　然而圣路却用冰冷的陌生的眼神看着他，隔着玻璃，无波无澜。
　　不是沈继一贯所见的那种病态的，宠溺的，或冷酷的眼神。
　　他用那种毫无生机的目光，在掠过他一眼后，就游向了远方。
　　沈继看着人鱼离开的背影，那条美丽的尾巴在水中漂浮，荡开涟漪，仿佛在海洋中撒下一道道美丽的月光。
　　无所不能的圣路曾经也被困在玻璃围住的人造湖中。
　　4211年，末世未降临，歌雅人类的异能还未觉醒，在这里的圣路只是人鱼实验中的实验体……
　　映着人鱼的背影，隔着厚重的玻璃，沈继转身离开了。
　　他来歌雅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杀圣路。
　　实验室的系统中有自爆装置，只要自己离开的时候，启动自爆装置，这一切都将被毁灭。
　　包括圣路。
　　一切都结束了，不会有大恶魔，不会有第四个火种，自己也不会被吞噬精力和寿命。
　　沈继走出第三道门。
　　在路过那间人鱼实验室时，沈继点开了实验数据。
　　0001号实验体：人鱼与人类交合之后所生的人鱼，由专业猎鱼民众在深海中捕获，拥有极低概率的返祖人鱼血脉，目前全世界仅发现一例。
　　实验发现，0001号已经觉醒拥有70%的自愈力，可自由变化鱼尾和双腿。
　　通过第2次重复伤害实验，将提高0.01%……
　　通过第10次重复伤害实验，自愈力提高0.01%……
　　通过第1000次重复伤害，自愈力提高0.001%……
　　通过击打痛苦，覆盖脑波实验，最终将无限接近完美自愈力……
　　重点实验：腺体中信息素将随着自愈力的修复不断提高等级，最终达到信息素王之称。
　　沈继关闭了数据报告，走过一罐罐泡着人鱼腺体的玻璃罐。
　　信息素王……
　　自愈力99.9%……
　　这样想来，那家伙每次被精神力伤害后，哪怕血肉模糊，都能若无其事的向自己笑出来，还以为他是天生没有痛感的恶魔呢。
　　走出第二道大门，沈继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玻璃后面，那道冰冷的毫无生趣的目光，在沈继的心中反复出现，挥之不去。
　　他又看见冷柜里，几条幼年人鱼的尸体。
　　也许这几条人鱼就是人鱼族最后的希望，但这希望已经破灭了。
　　沈继脚步一顿，转身回去。
　　他快步回到第三道门，回到那深如海的巨大鱼缸前。
　　沈继大声喊他：“圣路！”
　　他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
　　在这深而清澈的水中，只有受惊的鱼群回应他。
　　圣路没有出来。
　　沈继在旁边找到了一部电梯，可以直通到这巨大鱼缸的上方。
　　出了电梯，走进平台，勉强能够到鱼缸的上方，那上面有一副巨大的机械捕捞臂。
　　想来，这些所谓的科学家是用机械臂抓住人鱼，再进行实验。
　　沈继看见人鱼浮滞在水底，他的眼神隔着深水，毫无聚焦，石榴红的眸珠已失去任何光芒，白□□浮在水中像一朵白色水仙。
　　他喊他：“圣路！”
　　这名字像一个毫不相干的名字，没有引起人鱼任何的注意。
　　沈继跳入水中，水面溅起一朵朵涟漪。
　　他不断向下，向着人鱼游去，穿过一片一片生态水草和小鱼群。
　　随着他往下潜，四周深水带来的压力越加恐怖。
　　就算有精神力做防护，这可怕的水压也让他难以忍受。
　　圣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只在他游到身边时，不自觉地向下游了半个身位，随后又呆住不动了。
　　沈继再次游向他，没有任何装备措施，以肉身闯入这深二十米的水低，身体立刻传来强烈的痛感，肺部如同被火烧一样。
　　圣路似乎是惧怕人类，他不断下沉，和他保持距离。
　　沈继强忍着窒息的极限，终于一鼓作气，抓住了圣路。
　　他拉着他游向上方，在即将要浮出水面时，一面巨大的玻璃罩从边缘忽然出现，覆盖在水面上，仿佛给这人工湖盖了一个盖，几乎没有留下空隙。
　　沈继试图推动玻璃，然而他用尽力气，头顶上的禁锢依然纹丝不动，从掌心传来沉重的质感。
　　看来是这防护系统的另一重机关，要把他活活闷死在水里。
　　沈继心里骂了一句，他努力仰起头，额头抵着玻璃，好让口鼻尽量浮出水面，然而这紧贴着玻璃罩的水，动荡的水浪涌动着将仅剩的一丝空气都扑空。
　　但也比完全在水中强一点，不至于让他立刻窒息而死。
　　沈继将一只手放在玻璃罩面上，精神丝线顺着光滑的罩面向四周延伸，指望找到一点破绽。
　　他的另一只手还抓着圣路，感受到对方想挣脱自己的手，沈继加紧了力道。
　　“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圣路果然不动了。
　　这么安静的圣路，果然是不习惯。
　　直到精神丝线终于延伸到玻璃罩的边缘，找到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如同发芽的种子，强悍的丝线从缝隙间硬生生挤出一道空间，撬开了一点玻璃罩。
　　“走吧。”沈继的话带着喘息，也带着坚定，脸庞被动荡的水浪打得忽隐忽现。
　　他沿着精神丝线找到了撬开的出口。
　　彻底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沈继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大概现在还没办法恢复腿形，圣路无法在地面走动。
　　他是抱着圣路乘坐电梯下来的，抱着他时，他得把人鱼长长的头发盘到自己手臂上，免得太长拖到地上。
　　水滴顺着人鱼的头发绕过他的手臂滴到地上，有的则顺着人鱼的尾巴，顺着沈继的衣角，一起滴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滴答个不停。
　　世界寂静得可怕。
　　沈继看着圣路湿漉漉的脸庞，他的嘴唇和脸色都十分苍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白。
　　他低垂着眼，被他抱在怀里也一言不发，仿佛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真奇怪，今天的圣路没有了变态的眼神，没有了调戏的语气，没有了对他病态的骚·扰。
　　完全是另一个人。
　　沈继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或许这是和圣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
　　实验城另一端的系统控制室，几位科学家忧心忡忡：“这些该死的家伙是为了人鱼来的吗？千万不要发现0001号实验体。”
　　“我们已经通知了巨神教，还有其他股东，那边很快会增派更多人手来。”
　　“但愿是这样，0001号的腺体只差一步就可以交给那位客人了，偏偏现在出幺蛾子，如果被那家伙破坏了腺体，我们全完了。”
　　所有人都沉默。
　　这时候，那位把沈继关在通道里的白大褂悠然自得道：”放心吧，那家伙不熟悉这里，就算不被激光线切成碎片，也要被活活闷死在水里，再说，人鱼藏在水里，陌生人怎么能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