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今天吃什么(40)
看冬眠的反应,似乎早就预料自己会在水里晕过去。
“还愣着做什么……继续解毒啊,别浪费时间。”
冬眠又这么催促了,殷天只好回答:“知道了。”
但想了想,他又道:“等会儿你尽量别闭上眼睛。”
冬眠撇过脸:“别管我。”
浑身湿透的小仙官,脸色苍白脆弱,虽然语气还是高傲,可毕竟刚晕过,浑身没了往日的锐气,浮上一层孱弱柔和。
映着着摇晃的池面,仿佛池底花化形,是无比纯真,也是无比蛊惑的小美人。
不禁想起自己被强行唤醒那日,正要发怒,就对上了冬眠这张脸。
谁还能发怒?发什么怒?
不怪他被一时的美色迷惑,现在再看一次,还是照样会被迷惑。
“你看什么……还解不解毒了?”
对,尤其是小仙官瞪人的时候。
这种俯视众生,高傲漠然,将他当成蝼蚁一般的眼神。
实在叫人身心舒坦。
“知道了,那我下去了。”
应完,殷天再度下水。
冬眠嘴上不肯让殷天占走好处便宜,可真下了水后,还是采纳殷天的建议,尽量睁着眼睛,没有立刻闭上。
水压作用下,一切感官都变得很奇怪,身体好像被隐形的膜衣紧紧捆住,又像糊了一层透明的粘液。
视线不清,看什么都摇晃波动。
冬眠很讨厌这种感觉。
不知不觉又抿紧嘴唇,憋住呼吸,好像在跟什么较劲。
心脏咚咚咚地跳着,能感受到皮肤下每一根神经在颤动。
伤口处传来丝丝麻麻的轻微刺痛。
好像还看到了血丝浮起,又从眼前消散。
明明殷天将他抱得很稳,可他就是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在无尽下坠,周围越来越黑,越来越冷,而氧气也愈发稀薄,视线模糊涣散——
好黑,好冷。
好寂寞,好可怕。
他想呼叫,可太黑太深了,不会有人听到他的呼叫。
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冬眠觉得自己再次抵达极限,大概马上要晕过去的时候——
水中突然一片开朗,视觉大亮,周围景色同时骤变,不再是单调冷冰冰的池底,而是变成了他栖息上万年的仙山。
大片温暖的绿色将他包围,阳光透过树枝照下,云层很低,离他很近,伸手就能摸到。
虽然身处水中的感官未变,可景色变化那一秒,还是让冬眠有了仿佛瞬间移动的错觉。
焦躁不安的心境得到了极大平静。
水中幻境。
能做到这么逼真的程度,用的必然是高阶法术。
也是冬眠暂时不会的。
视线转向就在一旁的殷天。
四目相对,对方的声音传入冬眠脑海。
殷天:【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
他以为看穿自己的恐惧后,殷天会将这件事当成一个能够攻击的弱点,也许还会嘲讽会挖苦。
可殷天没有。
大魔物只是用上高级幻术,在水里重现了他许久未回的仙山,以此缓解他的不安。
再趁着冬眠走神的间隙,殷天快速将池底所有雪兰花聚拢一起,凝成颗丸子,塞进冬眠嘴里。
亲眼确认冬眠咽下后,更没再水里多待,立刻抱着他浮上水面。
“呼——”
冬眠呼出一口气,口腔里全是苦涩的草腥味,好像灌了两斤青草汁似的。
“再待水里泡几小时就好了。”殷天说,“不用下水,只这么浮着总没事吧?”
嘴巴苦到冬眠不想说话,皱着眉点点头后,冬眠没忍住:“……你这里,有没有东西,能压压我嘴里的味道吗?”
“口袋里还真有糖,原本今天准备哄孩子用的。”
这种时候又要占一下冬眠的便宜才罢休。
糖果是密封包装的,泡水也没损坏融化,殷天全部掏出来递给冬眠:“都给你。”
冬眠赶紧含了一颗在嘴里。
嘴巴里的苦味淡去,冬眠终于呼出一口浑身放松的气。
真身容貌随之显现。
长到及腰的银白头丝如瀑,全部湿透了,沾在衣服上。
苍白的脸色此刻反了几分红润,但眼神还有点失焦涣散,好一会儿后才聚拢。
池面的氤氲水汽重新飘起,遮得冬眠朦朦胧胧。
美人如花隔云端。
殷天近距离仔细欣赏,非常满足。
幸亏冬眠没注意这点,只是问:“一定要在水里泡这么久吗?”
不用全脑入水就还好,冬眠也没怕到滴水不沾的程度,而且池边还可以倚靠,并不会很累。
殷天适时收回眼神:“泡这水里能更快清除掉体内的毒素。”
随着殷天的视线再朝后下方看去,水底那些刚被薅光的雪兰花,此刻已经再度开始缓缓生长了。
殷天的毒素不仅让这些花再生时拥有了解毒性,也让它们有了魔性。
生长速度比原先更快不说,还学会了汲取毒素充当养料。
冬眠服用了它们制成的解药。
它们则汲取冬眠身上代谢的毒素。
殷天说:“循环往复,科学又环保。”
“……”
还是觉得很离谱的程度。
但服下解药后,冬眠立刻感觉汇聚灵力轻松踏实多了。
胸前的伤口也正以奇迹般的速度开始愈合。
看来之前伤口愈合慢,并非全是因为他灵力减弱,而是毒素也抑制了伤口的恢复。
……不可思议。
各方面都不可思议,全部超出了他原定以为的范围。
没想到大魔物没耍一点心眼,来这真是老老实实为他解毒。
相较之下,之前还在猜忌怀疑的自己,真是活脱脱的小人之心了。
“……抱歉。”冬眠突然开口。
“嗯?”殷天不明所以。
但冬眠不好承认自己有过阴暗的猜疑,于是找借口道:“……刚才误会你,动手打了你。”
冬眠还泡在水里,浑身湿漉漉的。
银白长发贴着身体,周身浮着水雾,仿佛仙气飘然。
用这种模样跟殷天道歉,实属犯规行为。
“我还以为这是打情骂俏呢。”殷天很难保持正经。
“……”
冬眠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殷天凑上去:“不如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怕水吧?”
“总不至于是小时候被父母或老师在水里打过屁股吧?”
冬眠一顿,并不想回答。
“那不如你跟我说说,你以前为什么要火烧天界吧?”
就是之前对殷天的偏见太深,才导致很多想法先入为主。
可经过在人间的相处,特别是今天的事后,他发现除了偶尔嘴贱讨打外,其实殷天挺可靠的。
再想火烧天界之前,长达几万年的时光里,殷天跟天界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没起过任何冲突。
说起这件事,殷天双手抱臂,开口先是冷哼:“要不是撞上休眠期,我才不可能输。”
“……没问你为什么输,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火烧天界?”
“首先,我必须向你澄清,我烧的不是天界的地盘,而是天界在我地盘的违章建筑。”
“……啊?”
“是天界未经我允许,擅自将我的领土封给了一个不知名小神,我只是维护自己的权益,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这难道有错吗?是天界鼻孔视人,霸道强占,欺人太甚。”
冬眠当然听过大魔物火烧天界的故事。
但他听说的版本,跟殷天本人叙述的完全不同。
在天界广为流传的版本里,是大魔物穷凶极恶,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突然对一位仙官发动攻击,并残忍烧毁其封地。
仙官逃至天帝处寻求庇护,大魔物便一路烧上了三十三重天。
冬眠不免吃惊:“如果是天界占走了你的领地……那你就没试着先沟通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