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帝王A分化成Omega以后(444)
最终经过几轮评审投票,他总算为自己和尼禄选到了合心意的筑巢用被子,触肢们深深嵌入尤铁舱壁,顺带将规格最高的指挥官寝舱整个撬走。
那玩意大概有两三百个立方,圣洛斐斯把它从顶层居住区叮叮哐哐往底舱拖,一路上不得不拧断了上千根舰桥。
他知道自己的突发完美主义费了很多时间,回到引擎底舱的时候,脚步甚至忐忑地放慢了许多,只是担心尼禄等得厌烦,就会改变主意。
但是底舱的气密门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
圣洛斐斯立在门边。
他手里还抱着他千挑万选回来的干净被子。
被共生体叮叮哐哐拖下来的指挥官寝舱,因为体积太大,卡在气密门外进不来,于是触肢们尝试用各种角度把它往里塞,金属碰撞声在空荡荡的底舱回响,场景看起来一度十分滑稽。
良久,圣洛斐斯轻轻歪了歪头。雪白长发从肩甲滑落,他的目光落在手里的被子上。
那是有蔷薇图样的洁白色。
他知道此时此刻,应该立刻向巨舰的外部空间射出共生体触手,以抓捕正在逃离的救生舱。
人类的救生舱绝不可能比得上深渊生物的速度,更别提这里是远离人类领地的虚无宙域,不存在任何能为救生舱加速的曲速通道。
但他只是很难动弹,哪怕只是控制一根最细的触须。
他并没有准备好面对第二次来自的人类的背叛——
而那甚至不是泛泛的某个人类,是这个宇宙唯一能给他归宿的尼禄。
他的手指无法动弹,眼神也是。
即便他曾是深渊里强悍可怕的古老种族,此时此刻,也只能沉默盯着手里那条可笑的被子。
然后。
“嗤”地一声,底舱的另一扇气密门开启。
“你拖来了一个什么东西,外星人?”
尼禄迈步走进,一眼就看见堵在对面舱门外的寝舱,红眸都微微瞪圆,
“……那是一整个寝舱吗?”
圣洛斐斯闭合的金眸蓦地睁开。
洁白被子上的蔷薇花,一朵接着一朵盛放,很快就在他的眼里开成了花海。
圣洛斐斯:“……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尼禄。”
尼禄:“我只是去取了些东西。万幸它还能用。”
圣洛斐斯这才注意到,少年雪白的脖颈上,多了一个陌生的、细细的银环。
“……这是什么东西?”
圣洛斐斯的共生体在展示情绪时,从来要比自己的主人更加直白。
还没等圣洛斐斯等到答案,触手们便一股脑地朝尼禄涌去,比从前百倍亲昵地缠住银发人皇。
当一根触手攀上尼禄肩膀,轻轻蹭弄尼禄脸颊时,尼禄略微迟疑一下,随即伸出手把它握住。
他的眼睛看不见共生体,没有想过这根触手这样粗壮,一只手掌也无法握全。
于是尼禄又用双手握着,并合上雪睫,用脸碰了碰作为回应。
只有圣洛斐斯能亲眼目睹他的触肢如何跟尼禄互动。
他的眸色无端变得暗沉,疾步上前去拢住尼禄的腰,然后低着头哑声说:
“那么……我们,开始吗?”
尼禄说:“好的。”
那间被圣洛斐斯千辛万苦拖拽下来的指挥官寝舱,无论如何也是过不了气密门的。
于是圣洛斐斯不得不接受尼禄的提议,退而求其次把里面的家具搬出来。
空旷巨大的引擎底舱里,只有能量核心嗡嗡运转的声音。
而铅灰色的尤铁地面上,是被无数莹白触手缠绕托举的大床。
这个画面在人类的认知里,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个有仪式感的繁衍场所,但尼禄却很平静地接受了。
他刚刚走到大床前,就又被过度兴奋的触手缠了一身。
在散发着淡淡白光、不断缓慢滑动的触肢间,银发的人皇转过身,朝圣洛斐斯伸出手。
“到这里来,圣洛斐斯。”他说。
圣洛斐斯看着他的眼睛。
明明在受孕这件事上,他才应该是主动方,而且在尼禄与他之间,拥有精神操纵能力的那个人是他。
但到头来,占据主导地位的却还是尼禄,他则像是被完全蛊惑了似的,一步一步,缓慢走向触手缠绕中的火种。
冷硬的鳞甲从他的指尖开始褪去,发出连绵不绝的喀拉喀拉声。
他一边朝尼禄靠近,一边单手挽起脑后的长发,让后背的鳞甲也完全褪去。
而当他的指尖碰上尼禄的脸时,莹白触肢们果断舍弃了那张床,直接将他们两人层层叠叠缠绕包裹,并缓慢托举到半空中。
“……所以,这是什么呢?尼禄?”
圣洛斐斯捧着对方脸颊的手背,碰到了对方脖子上冰冷的银环。
他实在是有些沉醉了,说话也像梦呓般喃喃着,
“它摸起来好冰。不会让你冰得难受吗?”
“一个原本被设计用来对抗暗物质生命体精神污染的项圈。”
尼禄说。
“当初暗物质生命体入侵帝国,它那能使人理智崩溃的能力,让帝国军队备受掣肘。因此在出征迎战前,我曾让帝国宰相将一种能控制人意志的生物机械项圈加以改造,并作为最极端状况时的最终计划——倘若暗物质生命体使帝国所有士兵陷入疯狂,那么至少这枚项圈,会让他们之中的自愿佩戴者,至死铭记作为军人的尊严。
“你是从王都港口带走的这艘利维坦巨舰。而当时仍处于暗物质生命体入侵的备战期,因此停靠在王都港口的星舰,基本都有这一‘最终计划’配置。
“你当然比那暗物质生命体强大得多。所以如果你再次决意操纵我,这枚项圈也许无法成功使我保有理智。但它会让我的大脑在两种指令的强对抗下瞬间死亡。”
圣洛斐斯抚摸尼禄脸颊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与那双宝石一样的鸽血红瞳对视着。
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以至于他们同样雪白的浓密长睫,几乎要在扇动时彼此相碰。
而白发战士脸上的迷醉,正在一点点归于冷酷。
“不。我佩戴它并不为背叛你,圣洛斐斯。”
尼禄轻声说。他没有等对方收回手掌,而是在触肢间支起上半身,并强势地扣住了对方的后颈,
“只是你此前对我的所作所为,恰好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我痛恨任何人干涉我引以为傲的理智。而现在,我得以用我的本心、我最真挚的灵魂向你告知。
“我依然会孕育你的胚胎。并且在这个宇宙中,创造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归宿。”
白发战士轻微动了一下脑袋。
他凝视尼禄的眼神,除了冷酷,明显还多了一丝困惑。
“你是深渊里唯一的异类,圣洛斐斯。”
尼禄嗓音很低。
“你不慎发展出远超同类的意识和灵魂,于是深渊再也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你既不能算是混沌无知的深渊生物,但是在这个宇宙,也不会再有第二支与你相近的种族。
“无数文明从创生之柱分裂诞生,它们却无一能解答你灵魂里的孤独。漫长的生命对你是一种负担,于是你向人类而来。你来向人类寻求一个救赎,一个答复。或许人类可以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存在,该如何才能在这个宇宙栖身。
“但人类并不是那个正确答案。你对人类的背叛恨入骨髓,但真正令你感到苦痛不堪的,是理想中的救赎之火,一朝夕间便被变回虚无。
“将一个文明从这个宇宙抹去,洗脑一个傀儡为你构建虚假的乌托邦,就是你想要的一切吗?
“在自己为自己搭建的星球上漫步,与自己为自己捏造的傀儡谈天说地,这是那个足以对抗虚无的正确答案吗?
“在极度遥远的未来某一天,你突然意识到这跟在深渊里与共生体自语的时光,其实并没有本质区别,那时你又应向哪个文明寻求救赎,再向哪个文明实施复仇?”
圣洛斐斯盯着尼禄的眼睛。